龙珠直播巧儿(古风短篇小说《孤烟》)

　　一、只为解惑

　　在这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卢生又梦醒了。

　　又是这个梦，多少回了？从长安回来，便夜夜如此，没有一晚让他安眠。

　　石桥上，红衣婀娜，怎的泪光斑驳？

　　“公子，您这是要出远门啊？怎么就带这么个小包袱？”

　　“此番我只为寻梦解惑，东西多了反而累赘。”

　　“那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必了。”

　　家丁挠挠头，不得其解。自从夫人走后，少爷整个人就变得犹如魂魄离体，该不会真如那道姑说的，这宅子招鬼吧？

　　呸呸呸，家丁后怕地蜷缩着身子四下张望，什么也没看见。算了，大晚上的，还是回去睡觉吧，别真的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卢生走了很久，而头顶那轮清月却一直伴随在他左右。

　　二、又是灯火处

　　前方雾影朦胧，似有几家灯火。

　　待卢生走近，只见一姑娘倚着藤萝，身后万家灯火。

　　“姑娘，敢问此处何地?小生洛阳卢氏人家，途径此地失了方向，可否指路？”

　　“小生洛阳卢氏人家，为赶春闱，多日水米未进。姑娘，可否赠一碗水喝？”

　　“原来是卢生啊。”

　　“咦？姑娘怎知小生名唤？”

　　“哈，你说你是卢氏人家，不唤你卢生唤什么？”

　　“是，姑娘言之有理。”

　　孤烟收了障眼法，卢生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烟。

　　不知怎的，卢生此刻只想到这一个字。

　　“你随我来吧。”孤烟说完转身就走，声音少了一份热情，多了一份释然。

　　卢生紧紧地跟在后面。

　　“敢问姑娘，此地何处？为何一直月挂中天？”

　　“此地佛曰摩梭，自天地开创以来便有月无日。”

　　“原来如此。哦，对了，姑娘，你怎知晓此处？”

　　孤烟没有回答，径直往前走。

　　察觉自己多言，卢生于是不再言语。

　　万家灯火处，不见路，徒留宿。

　　“哟，好俊俏的小哥呢。咱这泸沽已经好几年没添新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卢生觉得背脊生寒。

　　“孟娘，客人就交给你了。”说罢，孤烟就没了人影。

　　“敢问小哥，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孟娘摇着手帕，上上下下打量着卢生。

　　卢生被看得不自在，略略施礼。

　　“小生打洛阳来，至于去哪儿，实在不知。”

　　“哦？那赶巧儿了，不如就在这儿小住几日，权作歇息，如何？”

　　“那就有劳姑娘了。”卢生本不愿，但他有一种直觉，这儿大概就是自己的解梦之所。

　　孟娘将卢生带入一座宅子休息，奇怪的是，灯火通透，房院内却空无一人。

　　“这……人呢？”卢生说话时舌头在打颤。

　　“怎么？怕我们是吃人的妖精？”孟娘打趣道，“泸沽常年没有太阳，这里的灯火四季常点。许多宅子都是空的，专门为远方的客人歇脚。”

　　听见孟娘这么说，卢生也就安心了。

　　卢生和衣而卧，半梦半醒之中好似听见有人讲话。

　　“那书生真是可恶，咱们这儿多少年来都没见到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从这出去，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除非他回来把自己遗忘的东西找回来。”

　　“哼!那小子要是再敢来，我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三、篝火之后

　　“啊！”卢生吓得惊叫而起。

　　拭了一下额前的冷汗，卢生后怕地拍拍心口。只是一个梦而已。

　　卢生出了宅子，只见许多人围着篝火曼舞欢歌。不经意间，他就瞟见那如烟一般的女子黯然伤神。

　　卢生慢慢走近，孤烟察觉转身回眸，那夜色下潋滟的眸光如美玉天然自带的光泽，教人挪不开眼。

　　“篝火结束后，你可会离开？”孤烟问。

　　“啊？”卢生被问得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坐下来听个故事如何？”

　　“嗯，好。”

　　孤烟席地而坐，卢生也跟着坐下。看着眼前的篝火，卢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摩梭这里是块宝地，在这里生活的人是不会死的。”

　　卢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只需听我说。”孤烟淡淡地看了卢生一眼，又接着说起来，“与其说这里是宝地，不如说是绝境。这里无路，里面的人出不去，也死不了，无法过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卢生忍不住插嘴打断。

　　孤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卢生这才悻悻地闭口不言。

　　“摩梭这里没有男子，如果有男子进入，与这里面的一位女子成亲，并带她离开，那么这女子便可以逃脱摩梭的宿命。

　　有一天，一个书生般模样的人来到这儿，他和这儿的一位姑娘成亲。那姑娘满心欢喜地穿着嫁衣在桥头等他，等他带她去外面的世界。可是那书生却告诉姑娘，他已有妻室，并且抛下姑娘独自离去。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这里只有一件嫁衣，穿过嫁衣的人都离开了这里。”

　　说到这里，孤烟想起当时孟娘对自己说的话。

　　四、可怜不过痴情人

　　“在这儿的人都是得罪过神的。这件金丝嫁衣的金丝是用圣凡一族的圣火淬成的，穿上它，你就拥有了新生的机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涅槃重生的。”

　　“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你不肯穿上它的原因吗？”

　　“我孟希是得罪了帝女的人，那有这么容易就获得新生。永生永世困在这儿，任天地变迁却不得轮回，这是我应有的报应。”

　　“然后呢?”卢生见孤烟沉默，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姑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于是就去找书生。当她找到书生的时候，书生已经快不行了。你知道吗？擅闯了这儿，触怒了神灵，你就会丢失一些东西，而丢失的东西能牵动你整个命盘。”

　　“那书生他最后怎么了？”卢生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在打颤。

　　孤烟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

　　“虽然姑娘穿上了嫁衣，但是没有书生带她走，她还是不能离开这里。因为那姑娘闯出去，有许多无辜的性命被牵连。你会不会觉得那姑娘好狠心啊？因为自己，害了那么多性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书生没有弃姑娘而去，何至于如此?”

　　孤烟想起那日:

　　“此乃龙珠，能助你脱离此地。”

　　“你有龙珠？那你为何不离开此地？”

　　“所有人都当龙珠被毁，龙女孟希殒命。然而神尊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我逃离这里，就是辜负神尊的厚恩。我帮你，不过是为自己积善行德罢了。”

　　她见卢生快不行了，就用龙珠让他暂时无恙。可当她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无意间害死了多少条性命。

　　龙珠是龙族禁物，它的启用，需要龙血来祭。由于自己用龙珠闯出了这里，触怒了神灵，不计其数的龙族殒命。

　　“你早知道启用龙珠要用龙血来祭，对不对？为什么你要把它给我?”

　　当自己对孟希哭着喊着的时候，她却异常平静。

　　“可怜不过痴情人。这是当年神尊亲口对我说的。你想要个答案，这并不过分。若能助你渡此劫，也不枉我龙族同胞殒命。”

　　五、烟雾散开

　　孤烟哭了，卢生慌了。

　　“姑娘，你怎么了？”

　　“哈，可怜不过痴情人。若是答案要以他人性命相抵，我宁可不要！”

　　孤烟收了泪水，望着卢生。

　　“篝火之后，你可找到你遗失的东西？”

　　“我……”

　　瞬息间，孤烟已换上一身似火红妆，正巧目盼兮含情凝睇卢生。

　　清风徐来，烟雾渐开。

　　初见：

　　“小生洛阳卢氏人家，为赶春闱，多日水米未进。姑娘，可否赠一碗水喝？”

　　“原来是卢生啊。”

　　“咦？姑娘怎知小生名唤？”

　　“哈，你说你是卢氏人家，不唤你卢生唤什么？”

　　“是，姑娘言之有理。”

　　有些人注定一见误终身，有些事注定有缘无分。

　　在他与她成亲之际，他猛然想起家中有人为自己牵挂，他与她说明缘由，弃她而去。

　　许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他回到家中，不见音容，唯有棺木。

　　此后他便夜夜梦见一抹红衣婀娜，泪光斑驳。

　　六、最好的答案

　　“我想起来了……”

　　孤烟就这么望着他，等着他的后文，然而却没有后文。

　　“篝火已过，前路未了，你可以走了。”

　　“来，喝了这个，你可以好好上路了。”孟娘端着一只木碗适时出现。

　　卢生木然地喝下碗里的东西。

　　孟娘收回碗，为卢生指路。

　　“从这儿往前走，有座桥，过了桥，就能去你要去的地方了。”

　　卢生过了桥，转身，好像看见桥上有位穿红衣的姑娘。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答案吗？怎么让他走了？”孟娘问孤烟。

　　“他那日弃我而去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只是我太傻太过执念，不愿相信。”

　　“你的身体……”孟娘惊呼。

　　孤烟的身体渐渐化作清烟，一点一点随风而逝。

　　“毁了那嫁衣吧。神将我们困在此处只是表象，它给我们最大的惩罚是不能动情。除了你，这里其他人都是烟水幻化而成的，一旦离开泸沽，便没有活路。相信原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着孤烟一点一点消逝，孟娘只能暗自伤怀。这么多年相处生活，众人多少生出了一些感情。

　　烟水本无忧，皆因她龙女孟希暗害帝女惹怒媱神，才害得她们添了忧愁。

　　尾声、我本泸沽烟

　　我本是泸沽一缕清烟，愿我随风而去，能换你回归尘世间，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与那佳人十指相连。

　　没有梦中红衣婀娜，黄泉碧落也没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