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树(缘分)

文 | 蔷薇花园

那是深秋，清晨，天气不是很好，厨房还需要开灯。

灯开着，窗户也开着，我穿着睡衣在厨房不慌不忙地忙碌。洗碗，将碗碟一个个擦干净，摆放整齐，将柜台和灶台抹去油渍，擦亮，淘洗台的水渍抹干净，打开冰箱，将晚上要吃的肉换到冷藏室，需要打理成半成品的先初打理，然后收拾地面、垃圾桶……

深秋的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有一丝丝的寒意。窗台上，放着手机，蒋勋在讲《红楼梦》，讲到人与人的关系的深浅，不可琢磨的命运，频频使用缘分和深情两个词。

这两个词，我都很喜欢。

我们生命中那些深深浅浅的缘份啊，都值得起我们的深情！

我，每一个清晨，在这个狭小的厨房里忙碌，莫不是我与厨房与生活的一种缘份，所以，值得我深情而用心地，随时用完并把它清理干净。

而我精心调制的菜肴，每一样都带着我的深情，所以，那个吃饭的人，在背着书包走时，会来到厨房，还我以深情，紧紧搂着我的肩膀说，妈妈，我爱你！拜拜！

在一个深秋的清晨，沿着两个词汇，蓦然回首，看见自己生命中的那些浩瀚的缘份和深情。

那是父亲和母亲的缘份，才有了我生命的奇迹，才有了命运为我织造的一张神秘的网。

我降生的那个村庄，不论多么泥泞贫穷多么嫌弃它多么想要脱离它，它依然是我逃离多年后夜夜梦回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个人，一草一木，无不与我有着最深情的联系。

我记得那棵高大的梅子树，树下生长的凤仙花曾经被外婆用来染红了我的小指甲。而庭前的木槿花，或者，我曾挥动割草的镰刀劈脸呼掉过那么一两朵。屋后的棕榈树，树下的老井，井旁开花的虎耳草……我能一一说出来的，是说得出来的缘份，忘记了的，是忘记了的缘份，我与这个世界，深深浅浅地，保持着一种神秘的联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变化，而我只记得那些重大的重要的罢了。

更不要说那些人了，太多了。

我的亲人，一直在我身边的，过世了的，后来出现的，恩爱的或者恩怨的，我总相信，我们之间，是上天注定，是一场过命的缘份，牵骨扯筋血浓于水，前世今生魂牵梦萦，放不下的。

而那些，和我发生过深深浅浅的爱情的缘份，有果无果的，都是一种深情的纠缠，是我欠你还，你欠我还的一种必然，需要扯平，或者，一辈子扯不平，在心里，长成了长长长长的丝，缠缠绵绵到天涯，没有尽头没有归处……

那些，风风雨雨长亭短亭在一起走一程的各色人等，曾经多么要好却天各一方，曾经不痛不痒、不及深入交往甚或还有误会不解的，是命运交织出来的网和结，也许有解也许无解，总之，我从未刻意如何，没有刻意挽留，也没有刻意抛弃，只是顺其自然，让这些缘份，在我的命运里，像水一样流过去了。

这些，我还不及深情，只是回首时有太多不解和遗憾。

我们在谈到缘份时，总是避不开命运。缘由天注定，那些想要而不可得的缘份，我们就轻易地用命运搪塞过去了。

我从不相信人定胜天。所以，乐得在命运的大掌里做自由落体运动，也对漫长生命中的诸多不如意有了更宽厚的容忍和逆来顺受。自然而然地认可了生命其实就是一种遗憾。

只是，遗憾多了，在每一天心如止水的平静里，又有着多少的苍凉和无奈呢。

是的啊，心中深情多，经不起时光的消磨啊，缘份，是我们对生命的繁盛和落寞最茫然的收获，我来了，你在哪里啊？

秋冬里，万物凋零的幻灭感，最易引起生命的无常之思。我在窗前发呆了，想起无数的前尘旧事，想起生命中轰轰隆隆的过往，就落泪了。

那些辽阔的山山水水，那些人来人往，那些云遮雾罩，那些清明日落，怎抵得过我的爱与情深？

其实，一转身，我就想你了！尽管，你的脚步声，还在楼道里咚咚呢。

其实，并不是秋天，我才会思念，我也有许多突然的夜晚，一不小心，就会想你啊。梦见你向着我款款走来，还是多年前的样子，仿佛很熟悉，又仿佛从未见过……

是的，就是这样的，我对生命，对你，对困苦和艰难的命运，都是如此深深地眷恋，我一步步走近你，又一步步远离你，从满怀渴望、热切思恋，到渐渐失落、陷入绝望、痛哭落泪，我还是爱你啊，这无常的命运，这该死的缘份！

如果你没有像我这样深情地爱过自己，爱过生活，爱过该爱不该爱的人，你又怎会懂得我在说什么。

你从我的文字里打马而过，也许停下来用心地看过我，也许，只是来寻找你自己的影子，这，都是我们无法解释的浅浅深深的缘份。

起风啦，你又在想念谁啊？

妈妈啊，爸爸啊，弟弟啊，娃娃啊，亲爱的啊，哥哥啊，姐姐啊，阿婆啊，小伙伴啊，蝴蝶啊，油菜花啊，落叶啊，飘雪啊……

（图片来源网络，此文写于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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