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虞灭虢(虢国钩沉:周天子的铁甲卫道者)
时间:2024/05/09 11:18:25 编辑: 浏览量:次
【按语】本文之正文的作者为三门峡市虢国博物馆原馆长王治国先生,今年11月中旬,我到三门峡市访古,有幸与王先生喝了一顿酒,结识了他,听他讲起曾经兴旺于三门峡地界的古代虢国的历史文化,令我颇为震撼,震撼于中国古代还有如此丰富卓越的历史传奇未被完全挖掘出来。
三门峡市的虢国博物馆,占地面积并不大,这或者缘于三门峡市本身也只不过是1957年才成立的地级市,因三门峡水电站而设,又因为建设水电站,在这里挖出了让世人瞠目结舌了几十年的虢国墓葬群,光从一个虢国国君的墓中就清理出珍贵文物5400多件,乖乖,是5400多件西周时的文化,有青铜器、玉器等等,所以,现在的虢国博物馆里绝大多数展品是3000年前的真品文物,这样的博物馆在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也是不多见的;不过它们大部分被上调到国家级博物馆和省级博物馆,但即使如此,曾做过虢国博物馆十多年的王治国先生说,现在展出的文物不过是馆藏的十分之一到八分之一,因为国家对考古活动有铁律规定,凡万不得已,古代墓葬绝不可人为挖掘,所以,现在的三门峡虢国博物馆,只好以八分之一的展览规模,守护着8倍以上的出土文物,而在其周遭还有400多座西周墓葬群深埋于地下,被一道围墙保护起来,这些肯定是要留给子孙后代,至于什么时候它们能重见天日,今人无法确知。
来到这里,你才知道什么是中国历史,什么是中华民族。
天在上,地在下,精神魂魄生生不息,文化瑰宝俯拾即是。
故而,我特地从王治国先生的考古专著《三门峡地域文化研究》一书里选择了一篇关于虢国政治史的长文刊出,这些都是王治国先生和那些考古、历史学家们这些年通过长期的考古研究,在虢国墓葬群出土的文物中得到的确实历史,每一字都无比真实。
也有历史学家说,如果当年虢国不亡,可能秦统一六国的脚步就会被它终止,它曾是西周到东周史上战斗力最强的诸侯国之一,虽然它的领域面积并不很大,这个虢国其实既不是春秋五霸,也不是什么战国七雄,又其实,它曾经比这五霸七雄在有周一朝拥有更高的政治地位,土地面积并不大的虢国国君一直是周天子身边的卿士,执掌着全天下的兵马,也一直为周天子的诉求冲锋陷阵,每一任虢国国君都颇为好勇能战,所以,虢的兴衰其实与周朝其他的诸侯国关系不大,但与周朝的兴衰完全一致。
与王治国先生交谈中,我们还聊到了共同敬佩的郭沫若先生,郭沫若先生虽然在当下有着颇多的争议,尤其是在几十年的政治生涯中被各种政治角色标榜,但在另一面,在纯粹的文化价值一面,他的历史地位几乎是无人可以超越的,虢国墓葬群当年的发掘就是一个明证,1957年三门峡水电站开建,郭沫若先生曾为此写过8首古韵诗以志,据说当年郭沫若为此来到当地,更对出土的虢国墓葬进行了认真的考据实证,他的结论至今仍是虢国文物和文化历史定位的最重要依据,又因为有了郭沫若的重视和肯定,中国历史在三门峡这个地方静悄悄地展开了新鲜而精彩的一页;听了、看了这些,我似乎也有所悟,在当下中国来说,其实尤其是在文化界的最高领导层里何尝不是正缺少一位如郭沫若这样的旷代大儒的支撑呢。
这就是真正的历史的辨证法,没有历史的兴旺辉煌,也就没有今天的自信自强,反过来,没有今天的自信自强,也不会发现历史的兴旺辉煌。
以下,即为王治国先生关于虢国的历史研究。
虢国从封国到灭亡,经历了近400年的辉煌和沧桑的史迹。把史书上有关虢国的有限记载和三门峡虢国墓地最新考古研究成果联系起来看,先周文王时期同时为卿士之一的有虢仲和虢叔,武王时期(前1046-前1043)和成王时期(前1042-前1021)有虢城公(虢仲)位列三公;康王时期(前1020-前996)有宗人何;昭王时期(前995-前976)有虢季易父(虢季家族一世);穆王时期(前976-前922)和恭王时期(前922-前900)有师究公(虢季家族二世);懿王(前899-前892)、孝王(前892-前886)和夷王时期(前885-前878),先后有师望幽叔(虢季家族三世)、即得叔(虢季家族四世)、师丞(虢季家族五世)等人在周王室历任师氏之职,主管军事,虽然不是虢国国君,但都是王室重臣,受到了周天子的尊重和宠爱;历王时期(前877-前841)有虢公长父(亦称虢仲,三门峡虢国的始封国君)和虢宣公(亦称虢公);共和时期(前841-前828)及宣王时期(前827-前782)有虢文公(亦称虢季氏);幽王时期(前881-前771)有虢石父(亦称虢公鼓、虢石甫);平王时期(前770-前719)有虢公翰;桓王时期(前719-前655)至惠王时期先后有虢公忌父(平王东迁后三门峡虢国的第一位国君)、虢公林父(平王东迁后三门峡虢国的第二位国君)和虢公丑(平王东迁后三门峡虢国的最后一位国君)。
虢公长父,又称虢仲。他不仅是虢国的开国之君,还是厉王的权臣。文王以降,西虢国君或贵族大都在王室任职,历任卿士,世代为公。虢公长父也同他的前辈一样,一方面做着西虢君,一方面任厉王卿士,辅佐周天子。厉王初年,淮夷人侵周腹地,直达镐与成周之间的上洛地区,严重威胁着周王朝的统治。虢公长父与周王坐镇成周,兴兵讨伐,《后汉书·东夷传》和今本《竹书纪年》对此均有记载。
传世的宗周钟告诉我们,经过长时间的征战,终于取得了对南淮夷的胜利。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极大地消耗了周王室的人力和物力。为支持战争,厉王对国人横征暴敛,实行“专利”,加重盘剥。国人忍无可忍,终于在公元前841年揭竿而起,举行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平民暴动,厉王被逐,流亡彘地。积极辅佐厉王的虢公长父,因此被史家称为“嬖臣”和引发国人暴动的祸首。国人暴动也被称为“虢公长父之难”。虢公长父也因此失去了在王室的官职,不得不返回封国。军事和政治上的失利,也给西虢在宝鸡的继续存在造成了无法克服的困难。在此前后,虢公长父开始了西虢的东迁。宣王初年,虢公长父去世,葬于三门峡上村岭號国墓地,即M2009号墓。
虢公长父之后,见于金文资料的是虢宣公。于省吾在《商周金文录遗》中著录有今藏于北京颐和园的虢宣公子白鼎,鼎铭文说:“虢宣公子白作尊鼎,用邵享于皇祖考,用口(祈)口(眉)寿,子子孙孙用口(肆)宝。”这段铭文的内容很简单,但它提醒人们把它与虢季子白盘联系起来。对此陈世辉认为:“从文字形体又断定此鼎与虢季子白盘乃同时代器。进而以此鼎铭中之宣、虢、子、白、年、于、用、孙字与虢盘铭中此诸字比较,可见二器当为一人所书。是二器同时绝无可疑。”郭沫若在《三门峡出土铜器二三事》也认为:“子白是人名。”也就是说,虢宣公子白和虢季子白是一个人。虢宣公的主要功绩是征伐猃狁,大获全胜而归。猃狁是居住在陕北高原的少数民族,从西周中期以来就不断侵犯关中地区,周懿王以来对西周政权的威胁更加严重。周宣王即位后,不得不集中力量解决这个问题。派南仲驻兵朔方,遣尹吉甫率军向陕北、晋北一带进击,命虢季子白作为一方面军征伐猃狁于洛水之北。虢季子白征伐猃狁的巨大胜利受到周宣王的奖赏,他为纪念这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就铸造了气势宏伟的虢季子白盘。
继虢宣公之后,见于文献和金文的虢国君是虢文公,又称虢季。今本《竹书纪年》周宣王十五年(前813):“王锡虢文公命。”这是依照惯例天子对继任诸侯的“申命”。新的虢君仍为王朝卿土,《国语·周语上》有虢文公“谏宣王不籍千亩”的长篇说辞。他申诉农业的重要性,说“王事唯农是务”,使之成为千古名言。《史记·周本纪》也有“宣王不修籍于千亩,虢文公谏日不可,王弗听”的记载。过去我们对虢文公的了解仅此而已。1990年,在三门峡虢国墓地发掘的M2001号大墓,出土有青铜礼器67件,是九鼎、八簋、八鬲的最高配置,显然也是一虢君墓。从铭文看,多数带有“虢季”字样,这应该是墓主人的名字。有学者考证,虢季就是虢文公。除了随葬器物的年代特征外,最有力的证据是1956年在该墓南百余米的M631号墓出土有虢季氏子段鬲,郭沫若先生认为它与《三代吉金文存》卷3和卷5分别著录的虢文公子段鼎、虢文公子段鬲为“同人之器”。由此可断“虢季”与“虢文公”实同一个人,执政于周宣王时。
另外,虢文公墓出土一件玉柄铜芯铁剑,与虢厉公墓发现的铁器一样,是我国目前所知最早的人工治铁制品,显示虢国在当时先进的经济发展水平。虢文公身为周宣王的卿士最重要的政治功绩是“宣王不修籍于千亩,虢文公谏”。“不籍千亩”是西周历史上的件大事。按周制,每年春耕开始时,周王率群臣在千亩作象征性的耕作,以此体现周天
子对天下土地的拥有。但西周中期以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争夺土地、私下交换土地的事件越来越多。《格伯簋》《鬲攸从鼎》《散盘》等多有记载。到西周晚期,土地所有制已是摇摇欲坠。周王室无法解决这些矛盾,只好听之任之。“籍千亩”已徒有形式,宣王上台后,首先就取消了这一仪式。对此,虢文公提出多种理由予以谏劝。
继虢文公之后,见于历史文献和金文资料的虢国君是虢石甫(父),为周幽王卿士。《国语·晋语》韦昭注说:“石甫,虢公之名。”《国语·郑语》韦昭注说:“石父,虢君之名。”虢石父又称为虢公鼓。杨宽《西周史研究》认为“鼓是名,石父是字”。虢石父,政治品质低劣。郑史伯评价说:“夫虢石父谗诌巧从之人也”。《史记·周本纪》云:“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吕氏春秋·当染》:“(周)幽王染于虢公鼓。”他似乎是西周灭亡的罪主。《国语·晋语一》云:“褒姒有宠,生伯服,于是乎与虢石甫比(勾结),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部人召西戎以伐周,周于是亡。”这里虽然把历史演变的原因简单化了,但虢石父激化贵族集团内部矛盾及其产生的负面影响不可否认。结果在申侯与犬戎的夹击下,西周王朝灭亡,连司徒郑桓公都未能免祸,虢石父也应与幽王同时被杀。
虢石父的墓葬就在三门峡虢国墓地。1989年发现一件出自虢国墓地的被盗铜簠,铭文是:“虢硕父作旅簠,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享。”《说文》:“硕,头大也,从页石声。”硕、石二字同音相通,这件礼器的主人就是虢石父。在虢石父的谗言下,幽王“弃聘后而立内妾”,废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王后,以褒姒子伯昭为太子,褒姒因此与虢石父结为死党,狼狈为奸,以致朝政混乱,诸侯叛离。申后之父申国君申侯以此为借口,联合曾国及犬戎等,于幽王十一年(前771)攻破镐京,杀幽王于骊山之下,西周灭亡。虽然不能把幽王失国、西周灭亡完全归罪于虢石父,但这一大变的确是与他有直接关系的。在此之前,为了东迁之后虢国的发展,虢石父于幽王七年(前775)举兵灭了毗邻的焦国。焦国虽是小国,但对于准备在三门峡长期立足的虢国来说则是一个不利因素。灭焦之举,对于后来虢国的长足发展,堪称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行动。
继虢石父之后,见于历史文献的虢国君为虢公翰。清梁玉绳《古今人表考》认为虢公翰可能是虢石父之子。虢公翰对申侯、鲁侯、许男、郑子立宜臼于申大不以为然,他继承父意,一意孤行,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联合戎狄,拥卫周“携王”,一手制造了周王室“二王并立”的分裂局面,形成了以东方诸侯拥立的平王与虢公翰、戎秋支持的携王相互对抗的政治势力,对周平王地位构成严重威胁。也就是说,周幽王废嫡立庶,原太子宜臼被迫逃亡母舅之国申(今河南南阳)。幽王派王师伐申,要杀掉宜臼,以确保褒姒之子伯服的太子地位。结果引起申侯反弹,他联结犬戎攻入镐京,杀掉幽王和伯服。在这种非常情况下,贵族集团分裂,一派以申侯为首,包括郑、晋、秦等诸侯,立在申的宜臼为周王;一派以王朝执政虢公翰为首,立了幽王另一位王子馀臣为周王。携地不明,似乎在关中。这是公元前771年的事,此因素也促使平王加快东迁。而平王初立,地位不稳,凭借残破的宗周很难消灭势力方盛的虢公。在此形势下,只能依靠东方诸候,以巩固其王位,于是,第二年(前770),平王在郑、秦、晋等诸候的护卫下,迁都洛阳,建立了东周。十余年后,周平王二十一年(前760),晋文侯攻杀周携王,周王室才又归于统一。此事在《左传·昭公二十六年》也有记载,说是“携王奸(干)命”。一说携王是指其原身份不是嫡子,即位不合法。干命指干扰纷乱天命。此事的祸首虢公翰后来如何结局,史书未载,以常理来推测不会很妙。
春秋时期见于历史文献的第一位虢国君是虢公忌父。《左传》隐公八年记载:“夏,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清人梁玉绳《古今人表考》卷九指出:“在隐八年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则前此所称虢公者,忌父也。”由此可知,虢公忌父是继虢公翰之后的虢国君。
这里的“始”字很耐人寻味和值得琢磨。从虢公翰拥立携王的公元前771年开始,虢国就与周平王为代表的正宗王室分裂了,到公元前760年携王被杀,虢国很可能更换了又代虢君,但他一定在政治上失宠,不能再继续担任王朝的卿士。至于虢公忌父何时成为虢君,他和虢公翰是什么关系,他们中间还有没有其他虢君,限于材料我们目前都很难判断。但仇恨经过50多年的冷却淡化,从这时开始,虢国与王室的传统关系得到恢复,虢国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政治舞台上,虽成为王室执政,但似乎屈居于郑国之下。由于虢公翰立携王与平王抗衡,平王期间,虢公因此一度失去了王室卿士的位置,由郑伯取代。郑武公乘机挟天子以令诸侯,打击虢国的势力。公元前767年,郑武公“以成周之众,奉辞伐罪”,灭掉了东虢。郑国势力日盛,郑庄公继位后仍为平王卿士,专横擅权,小霸中原。为遏制郑国势力,平王晚年,欲重新起用虢国君,将王权“武于虢”,引起郑的不满,致使“周郑交恶”,相互质子为信,郑与周王室关系濒于破裂。桓王五年(前715),虢公忌父终于作了王室右卿士,与郑伯分掌王政。虢公所以能重新获得周王信任,除了前述郑伯跋扈,引起周王不满外,还因为虢国有虢师能为王所用。《左传》隐公元年:“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隐公五年:“王命虢公伐曲沃。”隐公十一年:“郑伯以虢师伐宋。”从表面上看,虢国不仅护卫王室,而且处处跟随郑国,似乎两国关系不错。但《左传·隐公三年》云:“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之。王日:‘无之。”从东周伊始的前770年开始,郑国的两代国君武公、庄公相继是周平王的卿士,但平王对其专权并不满意,于是这时想让自己信任的虢国君从郑国手中分权。但小有势力“王室是依”的郑国表示不满意,平王又否认。因为互不信任,于是有了“周、郑交质”,王子狐竟被抵押在郑,显示了周天子地位的沦落。这一年平王去世,周人想完成先王的遗愿,授予虢国君王政,即让他做卿士。这又惹恼了郑国,竟在夏季和秋季两次派兵到王室的地面上强行收取成熟的庄稼。这在史书上叫做“周郑交恶”。但不管怎么说,虢国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事力量,而平王东迁,故土大片丧失,偏于今河南西北部一隅,力量薄弱,很需要诸候的支持。于是虢公忌父重获青睐,也是很自然的事。但周王对虢国的偏爱,受到郑、晋等诸侯的嫉恨,这为號国后来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继號公忌父之后的虢国君是虢公林父,又称虢仲。桓王十三年(前707),桓王夺郑伯之权,由虢公林父一人主政。虢国恢复了自周初以来在周王室的显赫地位,重新担负起为周天子东征西杀以讨不廷的重任,再次成为维护周王朝统治的有力支柱。《左传》桓公五年:“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于是桓王率师伐郑,虢公林父从王出征,战于葛(今河南长葛县东北)。这就是春秋初期有名的繻葛之战。这时虢国的君主已经是虢公林父,他依然履行卿士之职,打仗时“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天下虽有王师和虢、蔡、卫、陈四国的联军帮助,新任的卿土虢公林父也不能审时度势,盲目跟随周王去维护日益破落的宗法分封旧秩序。结果,郑庄公以“鱼丽之阵”大败王师。郑将祝聘“射王中肩”。从此,周天子威信更加低落,拉开了列国争强的序幕。虢公林父最终栽在内政上。《左传·桓公十年》:“虢仲其大夫詹父于王,詹父有辞,以王师伐虢。夏,虢公出奔虞。”属大夫詹父不是虢国内的大夫,而是王室给卿士所配的大夫,隶属周天子。这里固然有虢仲处理事务不当的原因,但也可看出此时“政权下移”的历史趋势,由天子而诸侯,再由诸侯而大夫,大夫竟然率王师进攻诸侯。按惯例,虢君奔虞就像厉王奔彘一样,只要人不死,君位仍不变,只不过由别人代他行政罢了,但王朝卿士的职务应该被终止了。对周王室一如既往,忠心耿耿,屡屡兴兵,不恤民众,“不禋于神而求福”,“不亲于民而求用”,“动匮百姓以逞其威”,使虢国又成为晋国必欲除之的眼中钉、肉中刺,且出现了亡国之象。
虢国的最后一位国君是虢公丑(虢叔)。他是何时即位的?他与虢公林父是什么关系?二人之间还有没有其他虢君存在?史书均记载不明。然而龚留柱先生在《东西“二虢”的兴衰》一文中阐释得较为清楚详尽,照录如下:虢公丑第一次在史书出现是《左传·庄公十六年》(周釐王四年,前678):“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晋国内部实力发展的不平衡,终于使曲沃武公在公元前679年灭掉翼侯大宗,杀掉晋侯缗,并且把夺得的宝器悉数献给周天子。周釐王得了好处,也只能承认既成事实,派虢公作为自己的代表宣布曲沃武公可以建立一军成为晋君,并且列为诸侯,此即晋武公。虢公丑是虢国从虢林父后重新成为王朝卿土者,从此活跃在春秋初期的列国舞台上。
一是他以王室的守护者自居。鲁庄公十七年(前677),周釐王去世,周惠王继立。次年,虢公和晋侯以礼正式朝拜新王,并派出原庄公到陈国迎娶陈妫为惠王王后。但周惠王二年(前675),周大夫边伯等五人发动叛乱,立惠王的叔叔子颓(釐王弟弟)为周王,并且受到卫燕等诸侯的支持,惠王辗转逃到郑国避难。郑厉公曾经发兵攻打在成周的子颓,但失败了。于是惠王四年春,虢公丑和郑厉公会谈于珥(今河南密县),决定共同勤王。《左传·庄公二十ー年》(前673):“夏,同伐王城。郑伯将王,自園门入;虢叔自北门入。杀王子颓及五大夫。”于是周惠王复位。周惠王为了感激號君,就亲自到虢国“巡守”。虢君为天子造行宫,天子就给虢君赐土、赐铜爵。一直到冬天,天子才从虢国回到王都。他们这种亲密的君臣关系,甚至引起了郑国等诸侯的嫉恨。
二是他以传统礼法的守护者自居。与中原诸国不同,晋国处于西北戎狄的包围之中,传统礼法的风习淡薄,所以它后来能成为法家思想的策源地。曲沃桓叔并非晋侯嫡系,但其以军功立国,屡挫屡奋,终于打破宗法羁绊,成功以庶代嫡成为诸侯。虽然虢君碍于天子情面不得不承认现实,但对之一直心存芥蒂。现在晋武公的儿子晋献公在位,两个邻国依然不能友好相处。《左传·庄公二十五年》晋使群公子“乃城聚而处之。冬,晋侯围聚,尽杀群公子”。晋献公的远祖曲沃庄伯、桓叔的其他后代,人多势众,晋国公族对公室造成很大压力。为了巩固君位,晋献公决定大开杀戒。他先挑拨离间,让这些人自相残杀。然后修筑一座聚邑(今山西绛县),让群公子集中居住。最后围城,对晋国公族大肆屠戮。这种情况让虢公看不下去,他一方面收留晋公子中的逃难者,一方面兴兵伐晋。《史记·晋世家》云:“晋群公子既亡奔虢,虢以其故再伐晋,弗克。”《左传·庄公二十六年》也说,“秋,虢人侵晋。冬,虢人又侵晋。”从晋、虢的实力对比看,虢国不可能取胜,但也不过要显示一下唐·吉诃德式的“道德正义”而已。
三是他以华夏文化的守护者自居。《左传·闵公二年》(前660):“春,虢公败犬戎于渭汭。”僖公二年(前658):“虢公败成于桑田。”虽然打的是胜仗,但也必须损耗虢的国力。当时“尊王攘夷”很时髦,只是要像齐桓公一样必须以国家实力为基础。虢国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当战略枢纽,惹得北边强邻晋国一直对之垂涎三尺,虎视眈眈,仅靠周天子的那个虚弱名分是保护不了它的。可是虢公丑始终不能像后来郑国的子产那样明智,那样对大国表现得有理有利有节,反而是不恤民力,屡屡兴兵,四处出击,其后果必然是惹怒众人,引火烧身。
早在號公丑为了“群公子”而两次攻晋时,晋献公就想要反攻,但被手下人劝止,理由是“且待其乱”。当时晋国的考虑一是要等待更好的时机,二是自己的实力也要进一步发展和积累。六年后(前661)“晋献公作二军”(《史记·晋世家》),其兵力扩展一倍,又灭掉魏、霍耿等国。而此时虢君却正陷人盲目敬神的泥潭中,不能清醒。据《国语·周语上》和《左传·庄公三十二年》,听说有神降于虢国莘地(今河南陕县莘原,其实是所谓神灵附身于莘之人),虢公派祝、宗、史等职官前去祭祀,并且请求神灵多赐予土地。当时人就评论说:“虢必亡矣,虐而听于神。”“虢其亡乎!……虢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另一件事更荒唐。据《国语·晋语二》,虢公夜梦自己在祖庙,一个脸生白毛,身有虎爪的神人对他说:“帝命日:使晋袭于尔门。”他醒后找人占问。史嚚回答说,这是天上主管刑杀的蓐收神在向你发出警告,上帝借晋之手惩罚號。號君认为不对,便把史嚚囚禁起来,并且让国人都来贺梦。按虢君的理解,这是以图腾装扮的祖先神在护佑自己,所谓“晋袭”就是晋国服于自己,其土地并入虢国,所以是个吉梦,真是愚不可及。
晋献公灭虢分两步进行。《左传·僖公二年》(前658)“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晋国与虢国中间隔着虞国。晋国利用虞君贪图小利的毛病,以良马和美玉换取虞国同意自己借道攻號。结果晋国很顺利地夺取了號国在黄河以北的疆域(即下阳,又称北號)。但昏庸的虢公丑依然“不惧”和“易晋”,照样去“败戎于桑田”,照样“不抚其民”。真是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三年之后,据《左传·僖公五年》记载:“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晋国旧伎重演,倒是虞国的大夫宫之奇警觉起来,说“虢亡,虞必从之”,发出了“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呼喊。但虞君和虢君一样昏庸,还是允许了晋国的借道要求。这次军事行动是其年“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晋军渡过黄河,包围了虢国的都城上阳(今河南三门峡李家窑)。“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一场战争进行了四个月,在当时已经算是时间不短,是双方攻防激烈还是虢国困守待援,周天子是否有过干预,具体过程我们就不清楚了。有意思的是,在晋国回军路上,顺便轻而易举地顺手牵羊把虞国也灭了。
虢公丑逃奔到周天子所在的洛邑,据说也曾进行过复国活动,但没有成功。旋又辗转去到位于今温县一带的苏国,最后客死于此。据《史记集解》引《皇览》:“虢公家在河内温县郭东,济水南大家是也。其城南有虢公台。“虢公丑死后,其族众为晋国所迫,避难楚国,据说被置于今湖北公安一带。据清梁玉绳《人表考》,被晋国占领的虢地,分封给了晋献公的妻弟,晋惠公的舅舅允射,“遂以为氏也”。他就是《左传》上的晋大夫虢射。
虢国从厉、宣之际,虢公长父始东迁三门峡立国,到公元前655年虢公丑亡国,历时近200年,先后有8位国君在位。试列世表如下:虢厉公(虢公长父、虢仲)-虢宣公(號季子白)-虢文公(虢季)-虢石甫(號石父、虢公鼓)-號公翰-虢公忌父-虢公林父(虢仲)-虢公丑(虢叔)。综上所述,从西周初年,直到春秋初期,虢国贵族一直是周王室的权臣显贵,在西周政治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西周到春秋时期的重要诸侯国之一。它以为周天子勇猛善战而立国,又因为周天子穷兵黩武而灭亡,留下了假虞灭虢、唇亡齿寒的千古遗恨。
注:本文之正文部分节选自王治国先生著《三门峡地域文化研究》,文中配图为司马平邦于三门峡市虢国博物馆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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