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小说(短篇小说 I《雪郎》)
时间:2023/04/25 15:23:16 编辑: 浏览量:次
“您好凌小姐,欢迎来到《等你回家》栏目直播。”
“您好,主持人。”
“请问您要寻找哪位亲人呢?”
“他是我的丈夫,他叫雪郎。”凌初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道,仿佛十年前的婚礼进行曲萦绕耳边。
“那您的丈夫已经离开您多长时间了?具体什么原因您能详细给我们说说吗?”
“我丈夫是个医生,五年前,我怀不上孩子,他就去四处寻药,终于让我怀孕,我却误会了他,不仅赶走了他,还打掉了来之不易的孩子。”
……
节目结束后,凌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为了寻找雪郎,她试遍了所有寻人方案,从在街边贴纸,到在微博和论坛上发表寻人启事,再到登杂志,再就是上节目,可是她的雪郎到底去了哪里?
在她正想要闭目养神之际,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说”
“哎哟凌宝你有没有看微博?你寻人的那段节目被传疯了!”电话对面那个略带娇音的男人说道。
“怎么回事?”凌初闭着眼睛疲惫地问。
“怎么说呢?你你……你被网暴了,自己上去看吧。”
睡意朦胧的凌初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声音,有些醒了过来,挂掉电话后,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热搜榜上弹出一道吸人眼球的标题:
[心机女为出名上台声称寻找鬼夫,她到底是真病还是真婊?关注我,后续更精彩!
凌初眉头紧皱地看完标题,点开视频,一道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前。
“听说你尝试过很多寻人通道,但是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主持人问。
镜头里的凌初没忍住说出真相:“因为我要找的人,不在中国公民的名单里,警察也帮不了我。”
此话即刻引起了观众和主持人的猜疑,主持人迎合观众的心理活动,微笑着尝试问:“不在中国公民的名单里?您的意思是爱郎是一名国外友人?”
“不,雪郎不是人”视频里的凌初神韵木讷,眼神呆滞,她再次陷入了回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男友在山上冻死了, 他是山上的雪精灵,山上有一位瘦骨如柴,自称雪魄子的人见我伤心,就说要用我十年的命来令我男友起死回生,后来老道士用男友的血来将雪人变成了我男友的模样,与我携手下山,爱护我,关心我,最后与我共结连理,相濡以沫。”
当她看着灯光把自己的经历平叙出来后,全场哗然一片,随后,这部片便被一些有心人搬上网站,之后班门弄斧把她写得不堪入目,最后等待的便是像一大串手榴弹般的网暴。
“哇哦!好精彩的剧情,灵异剧都不敢这么演!”
“二十一世纪了还雪精灵?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年头神经病遍地都是啊。”
“她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太可怕了。”
“这节目真是够可以的,为了收视率,连这种大话都编得出来。”
“如果是真的,那她男友是怎么死的?@网络警察”
“精神病院院长在哪?@精神病院院长”
凌初皱着眉头看着那几十米长鞭炮似的的评论,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如此出名,看着自己突然被扣上“女神经病”的帽子,而从小就爱研究各项心理问题,心理承受能力极强得凌初反被气笑了:“如此一来,全网都知道我在找雪郎,我相信很快就有他的消息了!真是谢谢你们这帮可爱的网络施暴者们。”看着一条条的反面评论,凌初笑疼了肚子。
不对,是姨妈嫁到了。她找遍房间,才想起自己上个月的M巾和红糖都没了。
无奈之下,凌初捂着肚子到楼下附近的便利店买她需要的东西,家里没个男人真是受罪。
购物后,她刚想扫码付钱,忽然看到路边飞跃而过的出租车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雪郎!”凌初像是忘记了疼痛,拿着红糖和M巾立马追了出去,可是她一个小女人,别说追车了,没跑几步便给后面那只大手抓住了衣领,前面纽扣勒着她的脖子呛得直咳:“雪郎!雪……咳咳。”
“喂,给了钱再跑啊?你是不是故意的?”身后的大胡子老板说完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二维码,看来这种场面老板可是见惯了,早有准备。
缓过来的凌初看着不见一只车影的马路后,埋怨地看了老板一眼,慢吞吞地拿起手机付了钱,老板这才冷哼一声,从凌初扯得发皱的衣领处放开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
凌初提着M巾和红糖在门口,另一只手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一阵电话铃从包里传出来,
凌初再次把钥匙放回包包,顺而拿出手机接电话:
“说”
“凌宝你上网吗?你的小心脏没事吧?”那个娇声男的声音再次从她耳边响起。
“好着呢,能有什么事?”网暴而已,多大点事啊?凌初心里低估着。
“看到别人这样说你,你难道心里就没起一丝涟漪吗?”
“没起,不跟你说了,我姨妈来看我了,先这样了拜拜”
“你要是装不下去,就到我家里哭吧,千万别上楼顶跳下去啊,会死得很难……”那边话没说完,便被这边无情的手指掐断了线,顺便远程抛了给他一个大白眼。
刚打开门,电话又响起来了,她还没看到屏幕便挂下了接通线:
“又怎么了马文强大姐。”凌初没好气道,但电话那头不再是那个娇声男的声音,对方语气平缓地给凌初讲述他遇到了她要找的雪郎,随后便发给她带有偷拍照片的短信。凌初担心雪郎不愿见她,便让那个人先不要打草惊蛇,跟紧他,她准备当场和他解释。
在凌初把定金给对方的账号转过去,对方便把地址告诉给凌初。
凌初揣着有雪郎的照片乐出了眼泪:“雪郎,我终于要找到你了。”还没换好鞋的凌初啪一声又关上了门,正准备出门找雪郎,忽然小腹又疼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手上的M巾和红糖。待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身后两只大手攀住了凌初:“凌小姐。”
凌初转身一看,便看到身后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同志拿出证件站得笔直:“凌小姐,麻烦您跟我们回去接受一个案件的调查。”警察开口道,说完,便把云里雾里的凌初带走了,刚踏下阶梯,凌初便想起什么事,向警察同志解释:“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处理一个事。”说完便准备折返回去,却被其中一个不通情理的警察拦住了:“什么事可以等调查完后再处理。”
凌初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举起手上的姨妈巾对着两位警察说:“我去换姨妈巾啊,你们要不要对着看一下?”说完警察同志便尴尬地抿了下唇,把手放了下来。
“凌小姐,我们是明忌案件的调查组,听说你是他的女朋友,我们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个案件发生的经过。”小黑屋里,一位略带粗野的警察在昏暗的餐吊灯下搅拌着黑咖啡盘问道,而另一位斯文的女警便在一旁记录着口供。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应该是被人害死的。”坐在小黑屋另一头的凌初闭着眼睛回想起那些不堪回想的零碎回忆。
“应该?当时你不在场?”
“他死之时,我不在场,我回去才看到他的尸体躺在冰冷的雪堆中,身上还插着一把冰箭,但真的不是我做的。”
“但是现场除了滚落到山崖的岚依,只有你在现场。”
“我都说我不在现场了,当时他们在做苟且之事,我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再回来时,已经见他躺在地上了。”凌初紧紧搂住双肩,闭上眼睛回想起三年前那一幕。
“可是工作人员说明忌的死很反常,他的尸体化成了一滩血水,我们怀疑凶手用了强硫酸。如今岚依已经成了植物人,也只有你才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你们是在怀疑我是杀人犯吗?”凌初眉头紧皱地说:“我说了你们又不信,我那时哭过,流了一滴眼泪到他的脸上,他就在我眼皮底下化成了血水,我当时也惊呆了。”
“你……”记录员听到这种荒谬的话,停下了笔想要辩驳,却被旁边搅拌着黑咖啡的手打断了:“你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身后出现了一个背部会发光的老道士,他……他说要跟我做个交易,要我十年的命,换给我一个关爱我不会背叛我的明忌,我也觉得荒谬,但我那时的脑袋是蒙的,所以……所以我答应了他,后来洞口的雪人变成了明忌的模样,我便和他一同下山,在一个叫十里小镇的地方过上了相濡以沫的日子,他就是我的雪郎。”
凌初闭着眼睛回忆起初识雪郎的时候。
一旁的记录员拿着快要干枯的笔头看着凌初,对着旁边那位警察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这段荒谬又无关紧要的供词,实在是写不下手。警察走出了门口,对着他的另一位同事说:“你去查查十里小镇和一个名叫雪郎的身份,然后打电话给刘院长......”
警察在门口嘀咕说完几句话后,看了一眼凌初说:“你可以走了,记住别乱跑,晚些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你协查。”
刚走出警察局门口,便打车朝先前陌生人给的地方开去,车还没到目的地,对方却打电话来说他上个厕所回来跟丢了。无奈的她到了目的地后,只好让那线人继续搜寻,自己则回家休息了。
回到家的凌初因为姨妈痛,合上电脑撇开网上对她源源不断的舆论躺平了两天,他想起曾经姨妈痛时,雪郎常常给她冲红茶和泡脚。
不知不觉,她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开门居然看到了两位大白医生,自称是狂人精神病院派来的,据说他们收到‘这里有一位脑子不太正常人,怕影响到邻里街坊的正常生活’的举报信,前来带她去查证的。
“精神病院?什么鬼?喂喂喂!你们放开我!我的手机......”还在云里雾里的凌初被夹持到[狂人精神病院]里去了。
据说精神病院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不,刚去到医院大楼便遇到一个“断臂杨过”前来打听他姑姑的下落,被工作人员带走了,临走前还让凌初自己进测试三号室找医生,如果测试通过了,她就可以走了。
凌初越过楼道那群“降龙十八掌铜人”来到了三号室,便看到一位身穿白大褂斯文帅气的医生。这么帅气的医生过来当精神病医生真是太屈颜值了,凌初摇头轻叹后便敲门进去了。
“哪里不舒服?”医生余光看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问她问题。
“我刚到这里,他们说要你给我做个测试我才能走。”医生停下手头上笔,抬起头用怪异的眼光瞟了一眼凌初,从抽屉里递给他一张测试卷,里面的题目让凌初有些哭笑不得。
‘1+3=( )’
‘正方形有几个角’
‘如何把一百度的水喝到肚子里’
‘你妈妈的表弟的老婆的弟弟的儿子是你表弟的谁?’
……
“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他是我表弟的谁关我什么事?”凌初感觉自己进了疯人院,气急得一把抓起试题揉成团扔到地上怒吼道。她可是有紧急的事要做,她要找雪郎,为什么要她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做那种无聊的事。医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初:“这是规定,你要做就做,不做我让人给关起来。”
为了能快点出去找到雪郎,凌初选择了忍气吞声,以最快的速度答完了这些奇葩问题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一眼后说:“很好,你可以走了。”
凌初欣喜若狂:“真的吗?谢谢医生!”还以为就是这么简单,不料还没迈出门口,就被另外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堵住了:“丁医生,八号楼有病人找你。”坐在办公位置的医生应了一声后便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支开丁医生后,门口那位医生便坐到了“丁医生”的位置,招手让凌初进来,给她解释说那位“丁医生”其实是一名幻想自己是医生的病人,凌初捂嘴大悟:“难怪他给我出这么奇葩的题目,原来他才是神经病。”
医生怒视凌初一眼:“不准对我的病人无礼。”说完便从手上再拿出一张试题给她做,凌初瞪眼一看,怎么还是刚刚那几道题?
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从反抗的凌初只好拿起笔纸重新再答这些无聊至极的题目。雪郎,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出来找你了。
当凌初得意洋洋地交上试卷,医生看了一眼,随后打电话让护士过来给她安排房间,凌初瞪傻眼了,不服气问:“你要我答题我已经答完了,为何还要关着我?”
医生挑了一下眉说:“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把试卷揉成一团扔到地下,然后骂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他是我表弟的谁关我什么事?’又怎么会乖乖回答这些无聊的试题?”
“我……”凌初被气翻了白眼,差点就断气了,她掐掐自己的人中,心平气和地说:“你是没看到,刚刚我就是那个反应。”
“是啊,我只看到了你答完了卷子。”说完,便让身后的大白们把她给带走了。
“这医院办事……就这么轻率吗?”
临关门时,她听到医生在电话这头说:“放心吧警察同志,我已经照你吩咐把她安排进来了,在你们查出证据之前,她在这里好吃好住的。”
原来是警察让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如果他们一天没查出真相,我一天就不能出去,十年没查出真相,我可要待在这个疯人院十年,我的天!
“雪郎刚刚才出现,我却被关到了这里,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个疯人院……啊!”
“雪郎是谁。”一位头戴不锈钢钵,熊猫眼,一脸愁容的阿姨凑过来问,吓了凌初一跳。
她正想着在那天看到车里雪郎的身影,没留意自己已经被安排进了房间。
“你是谁?”阿姨的脸快要贴到凌初的耳朵上了,凌初特意挪远一点问,老阿姨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站直了身子轻咳一声故作正经地说:“我曾是英明一世的丐帮帮主,咳,的夫人,跟着丈夫在行侠仗义之时,不幸误入天井,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在我寻夫之际还被人怀疑是神经病,被带来了这里。”
凌初越听越觉得这个经历很耳熟,自己不就是因为寻夫被带到这里来嘛,难道这里的院长仇爱?正有些同情这位“丐帮夫人”,身后陆续有人凑过来问话了。
“我是小龙女,你刚刚过来时看见我的过儿了吗?”一位三十岁左右脸上满是疙瘩,扎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脸上涂得白白的女子凑过来问。
“我叫白骨精,有没有看到我的小猴子?”最后,她被这位身型巨胖,却自称是白骨精的女人吓到了。
原本不在意那些无畏的网暴内容,现在想来,都是那些施暴者把她给害到这个疯人院的。凌初看了看周围这些奇形怪状的“大人物”,心里不由得发起一阵毛,撒腿就要逃出这个恐怖的疯人院,却被医院里的大白们一把抓了回去。
“我就说了,那个疯子很快就回来了。”小龙女摸着刚编织好的辫子站在门口得意地说道,凌初没理她们,躺到床上独自睡了起来。
梦里,她看到争吵过后,雪郎独自离去的背影,还有他滴到青砖上的那滴暖泪,她哭醒了。
抽泣声和抖动的身体惊醒了身边的室友。
白骨精、小龙女、还有熊猫眼帮主夫人闻声凑了过来,帮主夫人轻拍着凌初的后背说:“当时我刚进来也是你这样的反应,不过住久了就习惯了,姑娘。”凌初泪眼模糊地转过身,哽咽地问她:“你来多久了阿姨?”
“算下来有十二年了。”帮主夫人比画了几下手指头说。
凌初听了,忽然“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十二年?如果她在这里要一直被关下去,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了雪郎了?“雪郎!你在哪里?快救我出去!”
见凌初如此反应,室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摇了一下头后便回去睡觉了。
再相处多两日,凌初便和另外几位“寻夫女神经”混熟络了,凌初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新鲜血液,听闻雪郎的事件后,她们对雪郎的身份大有好奇,常常在深夜,当凌初失眠得辗转反侧的时候扒她口中雪郎的故事,于是凌初很快就陷入了那段难忘的回忆中。
故事还需从四五年前说起,那天,她和男友约定和几个旅游途中结识的旅友一起攀上珠穆朗玛峰,途径一个洞穴,那里阴天暗地,空气稀薄,寒气逼人,这七八名年轻男女却累出了一身汗。在白皑皑的山上,一位名叫朱马峰的眼神好的伙子,一眼就看到洞穴边上堆着的那个雪人。
“你们看!这里居然有个插着冰箭的雪人雕像!”朱马峰露出像看到金矿的盗墓者一样的眼神,看着七尺高,身材魁梧的人形雪人,手脚似乎坚实得像一个人马上要从里面跳出来一样,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对面的壮丽三景,虽说这里海拔比起其他山峰的低,但这里是一睹前方远处高峰云绕这种壮观景象的最佳角度,这就是他们组队前来的目的。朱马峰打起鸡血跑了过去,脱开氧气罩贴紧雪人自拍一张。
“是谁这么风趣在这里刻的雕像?真像一尊望夫石。”朱马峰摘下红色的帽子,四处观察着附近有没有人类留下的踪迹。而另外几名旅友便一早盯上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有的人还打起手电筒带头走了进去。
“你们是这山洞里面会不会藏着宝藏呀?”一道天真烂漫的女孩声说道,她男朋友便吓唬她说:“这么偏僻的山峰哪有那么多宝藏,骷颅头才有一个。”女孩吓得拽紧了男友的臂弯,跟随者光照迈了进去,嘴里还嘟囔着:“侦查片都是这么演的。”
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连个矿泉水瓶盖都没有看到,不过里面的温度却没外面那么寒冷,大伙都进来点着带来的干柴,脱开氧气罩吃着干粮歇起脚来。
歇过一阵后,朱马峰抬起手表一看,正是响午时间,下山预计需要七八小时的路程,天黑后的山脚处常常会有雪豹猛狼出现。有人表示可以在洞内歇息一夜,有人则表示冷怕了,不想在半山腰休息,冒险也要回到暖暖的旅店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酒。
朱马峰却持不同意见,他拍拍他的大背囊说:“我的登山工具都带齐了,不登上顶峰怎么对得起我爸给我起的名字?再说这座山顶也不算高,我不爬上去……我也没面子回去。”朱马峰坐在暖火苗边上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商量好后,除了朱马峰一人要继续登高以外,其他人都决定浅尝即止。歇过一阵子,其余人告别朱马峰后,便准备下山了。
刚出洞口,一名叫岚依的女孩子脚拌到藏在雪里的尖石头,不小心伤到了脚,凌初和男友明忌立马去把伤者搀扶起来。
“你站起来试试。”明忌摸了摸岚依的脚腕处说。岚依看了看周围人,脚痛得有些不知所措,凌初说:“明忌是外科医生,你听他的。”于是岚依尝试着站了起来,但只要受伤的脚一受力,她都疼得站不直腿。
“错位了吗?”凌初看着男友问。
“错位倒是没有,只不过可能伤了筋,至少要修养一周才能自主走动。”明忌说。众人听闻后,都倒抽了一口气,别说是没人愿意留下来陪她一周,就算愿意留下来,背包里粮食也不够支撑这六七个日子。
最后他们商量好,所有人把背包里的食物和保暖品和多出来的氧气罐留下来,只留明忌和凌初陪着岚依留在山上养伤。
由于他们只有一张两米宽的薄垫,为了不让地下的冰霜冻坏皮肤,三人只好决定两女一男挤在一张垫子里,每人裹着两张毯子睡了一觉。
第二天,三人由于没有其他的娱乐物件,只能纯聊天。岚依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你感冒了吗?”明忌问。
岚依眼睛沉沉地看着明忌和凌初,轻咳了一声后嘶哑地说:“或许是吧。”明忌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说:“昨天我们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些治感冒的草药,我现在回去找找。”说完把身上的两张毯子披到瑟瑟发抖的岚依身上,叮嘱凌初照看着岚依后便穿上登山服出去采药了。
一个钟后,明忌回来时,岚依已经躺在垫子上睡着了,凌初起身拿出带来的不锈钢杯子帮忙起火煎药,明忌见岚依睡着了,便悄悄亲了一口凌初,凌初欲拒还迎,俩人正亲得火热,却无意看到岚依在看着他们,岚依轻咳了一声,说:“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说完便转过身继续睡,凌初羞涩地整理衣领后,便把烧好的草药端给岚依喝。
晚上,因岚依的感冒还没好,明忌决定把自己身上的两件毛毯让给岚依,而他则是和凌初同盖她的两张毛毯。到了深夜,明忌有些把持不住,但凌初却因有外人,不愿与他作欢。
第三天,又随着明忌的一声喷嚏,拉开了又一日的序幕,因为昨晚舍不得让凌初受凉,自己却忍冻盖了半张被子,所以明忌也着了一份凉,于是,这天找草药的重任就交到了凌初手上。
凌初在附近几百米找到了草药的影子,在她摘了几株后,回去的路上居然掉进了一个人头般深的大坑,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凌初只能跳起来才能看到地平面,她放声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明忌!”喊到喉咙都干了,地面上除了白皑皑的积雪和一些碎枝条外,空无一物。
这里离洞穴差不多一公里远,如果不想在这个坑过夜,然后第二天早上变成冰棍,那就唯有自救了。凌初在坑里转了一圈,尝试用坑里的木棍把坑里的泥土刨成几道坎,不料霉脆的木棍几下就断掉了,她只好摘开手套伸出手来亲自刨,几经周折,她终于爬了上来。
上来时天色已经黑成了墨,月亮也不知从哪里跑到了山顶上,冷光照耀着雪白的山峰,景色无与伦比,可是凌初已经没心思去欣赏这画一般的山景,凌初正心疼地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忽然感觉远处传来了电筒灯,还伴有若有若无的呐喊声,再过一会儿,凌初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互相搀扶着的人影在向自己走来,还有渐渐清晰的声音:“凌初!你在哪里?”“凌初!……”
是明忌的声音!凌初顿时泪眼模糊地朝着人的方向:“我在这!明忌!我在这!”泪中尽是委屈和感动。
可是当仨人走到一块儿时,却发现明忌紧紧抓着岚依的手臂,另一只手便握着岚依的肩,凌初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但理智已经说服了她,毕竟人家都脚上有伤,走起路来不方便。凌初交代了刚才的事之后,便拿着电筒走在前面。表面上她落落大方,但内心深处并不是那么好受,这样的三人行感觉就像他们俩是恋人,而自己却成了照亮他们的电灯泡。
回去后,凌初照常烧药给他们俩喝,这个晚上,凌初显然有些失落,除了刚刚那件事以外,明忌居然一直没留意到她手指上的伤,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如果说这里空气稀薄,不好说话,但他却一直和岚依仿佛相见恨晚似的畅所欲言起来。
第二天,凌初在明忌的叮嘱下,再次准备出门去别的地方采药,明忌见她有些无精打采,便在门外亲了一口凌初的额头,说:“给你加油打气!”凌初心里轻微颤抖了一下,以前他常常动不动就吻她的唇,这次仅仅亲了一下额头,后来在她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洞口内岚依躲藏的身影,凌初便有意无意地问了明忌一句:“回去以后你会娶我吗?”明忌想了会儿,说:“嗯……这种终生大事,怎么能在这里随意许诺?回去再说吧。”
凌初狐疑地撇了一眼洞口便离开了,她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她要躲起来偷听?难不成他们......
最终凌初的理性执拗不过第六感,选择折返回去看个究竟。
回到后她发现洞口,她听到洞内带有轻微的娇喘声,凌初屏住呼吸凝神聚听,却越听心越乱,但还是止不住脚走去看。最终,她所有幻想到的和不希望发生的场面在她的手电筒中尽收眼底。
凌初强忍着眼窝子的泪水呵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明忌发现了身边站着的女友,怔住了,慢慢地他从岚依的衣服里抽出了双手。
“凌初,我......”刚喝过岚依之前从山下带上来的烈酒,明忌的头感到一阵明显的眩晕。凌初哭诉着说:“我一直以为你平时和女孩子撩骚就算了,心里还是想着我,爱着我,没想到我们七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七天的小姑娘,明忌,你太令我失望了!”说完,凌初背上自己的书包丢下一句“不打扰”便离开了山洞。
她边走边想回忆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和他在一起,想着他孤儿出身,自己心疼他便像个老母亲似的处处护着他,照顾着他。
为了他,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学会了满汉全席,为了男友的登峰梦想,她一个弱女子去上了一个月的野外训练课才鼓起勇气陪他登峰,没想到如今随随便便一个女孩子就勾走了他露出原型。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男友心里一直没她,就算这个岚依没出现,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岚依等着他,看来她的爱当初是喂了狗了,想到这,凌初泪水止不住地流,或许像别人说的,第一次失恋是会比较痛些。
走了大概两百米左右,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水杯还在洞里:“我要回去拿,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让他们煮不了药病死在里面好了,好一对恶心的人。”
刚回头走没几步,却看到那名叫岚依的女孩子从上面如雪球般滚落到她身边,看到鼻孔流血的岚依,凌初心里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先是给岚依打了救护车,再上山洞去找明忌,即使他们再贱,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当凌初再次点亮电筒走进洞内,她却发现明忌早已躺在地上冻成僵人,而他的心脏却被一把冰剑从胸口刺穿胸背,不仅,她还发现明忌的衣服还有撕破的痕迹,像是曾经有过激烈的打斗一样。还有他的背囊也不见了踪影。
凌初顾不得其他,心疼地摸了摸明忌的胸口,眼窝子的那趟泪水最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到冰剑上,顺着冰剑融入到明忌血肉模糊的胸腔内。
“疼吗?你以前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这冰冻的剑却刺穿了你的胸膛,你......”凌初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瞬间从悲痛转化为惊讶,她吃惊地站了起来,发现明忌的身体慢慢融化成了一滩血。
在她一脸迷茫地看着雪地上的那滩鲜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雄浑的声音:“请问姑娘有见到过我的冰剑吗?”凌初泪眼模糊地转过身,只见一个体高七尺八寸,却瘦骨嶙峋,胡子和过肩的头发一般长,衣着像个老道士似的站在她身后,凌初一度怀疑那个声音不是从他身上发出的,但方圆几里,也就只有他在看着她。
他又说话了:“请问姑娘有见到过我的冰剑吗?”确定那个雄浑的声音的确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后,凌初看着那滩鲜血,她痛苦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冰剑会插在我男朋友的身上。”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她豆大的眼泪再次滴落到那滩凉血上,忽然,她转过身,用质疑的眼光问道:“是不是你杀了我男朋友?”
老道士无辜地说道:“我刚从隔壁山回来,怎么可能杀了你男友?再说我不也能够沾腥。”
凌初说:“你说不是你杀就不是你杀的吗?是不是你杀的,你跟我下山去警局慢慢和警察说。”
话音刚落,老道士大笑了起来,笑音清脆且硬朗,像极了电视上武林盟主称霸时的笑:“哈哈哈!我雪魄子在这里待了一千年,第一次有人说带我下山,你以为我能跟你下山?”
余音还在洞壁一声声地回荡着,凌初被吓后腿了两步,大惊失色地后道:“什么魄子什么一千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让她瞬间毛发皆竖。
“姑娘,你不用害怕,我是过来帮你的?”自称是雪魄子的人说。
“你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凌初被吓得破胆寒心,身子已贴紧冰冷的墙面。
“一千年前,我曾被人指点来此修炼妖法,最终吸收了七千七百百四十九日的日月精华,才修炼成如今的不老之躯。通俗来说,我就是一只千年人妖。”
“人妖?你是人妖?”凌初听闻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的悲伤与闻风丧胆早就抛诸脑后。
雪魄子听到比他还要清脆且硬朗的声音在洞壁之间徘徊,吓得回过头左顾右盼:“你笑什么?你就不怕我这个人妖吃了你?”
凌初听到这话后,画面感随即而来,失态的她立马收敛了她上一秒的态度,说:“阿别!你,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吗?怎么帮?”机灵的凌初转移了他要“吃”她的话题,心想,反正男友也死了,自己也生无可恋。只要不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吃”了我,怎么都行。
雪魄子眼珠子一转,冲着时机谈起他的“生意经”,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他下巴长长的胡子说道:“我可以送给你一个一心只有你的男友。”
“你说真的?真的能还给我一个爱我的明忌?”凌初问。雪魄子留意到凌初由惊慌到惊喜的表情后,说出他的交易条件:“没错,不过,我的条件是我要用你余生的十年之命来交换。”凌初被这个荒谬的交易条件给惊呆了。
他见凌初有些不太理解,他又说了一遍:“我说我用你余生最后十年的命来换取一个爱你的男人,怎么样?”凌初被雪魄子故意加大音量的最后三个字吓到了,腿软得跪下来说:“好好好,只要你现在不要我的命,怎么都好。”只要她能捡回一条命顺利下山,说什么都好。
雪魄子白了一眼凌初瑟瑟发抖的双腿,用手指在空气比划了几下,空气瞬间成了一团光,随后一只金色的八卦盘落在他手上。
雪魄子随即命令还在目瞪口呆的凌初,让她抓起一把地上沾有男友鲜血的雪放在八卦盘上,自己也要咬破手指,滴下一滴血融在男友的血雪里,一眨眼的功夫,血雪便成了一团绿幽幽的光飞出了洞口,凌初跟着雪魄子走了出去,只见那团光附上了洞口处那个魁梧的雪人身上,雪人随即炸开,一位酷似明忌的男人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明忌!”凌初捂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你……是明忌吗?”凌初迟疑地问。明忌说:“从今天起,我就是只属于你的明忌。”
就这样,他们俩携手下了山,在一个宁静祥和,炊烟袅袅的十里小镇上安居过起了小日子。
雪魄子手上拿着一件名为“剃须刀”的东西研究着,那是凌初下山前送给他的纪念品,是凌初男友生前放在她包里的物品,她觉得雪魄子需要这玩意。
下山后,因为那个雪人身上流淌着明忌的血,所以明忌的医学才能,雪人身上也有,于是他们在镇上开了家私人医馆,以维持生计。
雪人表面上处处关心她,呵护她。凌初也深知雪人没心没血,更不会爱上她,但她却有意麻痹自己,不愿想起已经死去的明忌,而是享受雪人带给他的温暖。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凌初慢慢地就进入了这个新的生活模式里,就连他买回来一些小物件送给她,她也是满心欢喜。
雪人有着前明忌般挺拔的身姿,俊俏的脸庞,人畜无害的模样,很多妇女都为了一睹雪人迷死人的星眸而前来问诊:“听说镇开了个私人医馆,那有个坐台医生超帅气的,看他一眼会垂涎三尺,被他看一眼能神魂颠倒, 他开的药,即使闻一闻,不用喝下去,都精神好几百倍呢!”话越说越夸张,消息也越传越远。
有一天,医馆来了一位长相清秀,行为温婉儒雅的女子来看感冒,连她的一声轻咳都能让人心生怜悯之情,玻璃房外面的人群又八卦起来,一堆“郎才女貌”“好命鸳鸯”的话传到了他们耳内,明忌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侧过脸怒视了他们之后,便关上了百叶帘,以阻止那群八卦男女扰乱他的正常问诊。
在雪人给病人把脉问诊时,凌初拿着一堆单子开门进来,“啪”的一声把单子摔在了办公桌上,阴阳怪气地看了他们一眼,没留一句话便甩门走了,只给那两个迷茫的人留下一股凶猛的风。
晚上,雪人端来一盆温水,抬起沙发上正在生气的凌初的脚,泡在温热的姜水里,凌初愣住了,她想起几年前明忌也是这样给她泡脚。
雪人一边轻揉地给她做脚底按摩一边解释:“你是不是又听到外面那群人在胡说八道了?你知道的,我只对你一人衷心。”是啊,凌初突然记起,是老道士承诺用她十年的命换她一个只对她衷心的明忌,所以他的衷心完全只是一个魔咒,而不是出于内心的喜欢她,在乎她。
但是,当雪人把她靠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说:“我们结婚吧。”她又破防了。
“让他们都看一下,我是有老婆的人,这样就不再有人八卦那些无聊的事,也没有人能够拆散我们了。”雪人亲吻了一下凌初的的头说。
于是,他们在当地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婚礼后,果然没人再对这个有妇之夫评头论足了,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滋润无比,而凌初似乎爱上了这个明忌般模样的雪人。爱他什么?她也说不出来,或许因为雪人长得像明忌,或许因为贪恋他的温柔。
明忌,她不喜欢这个称呼,明忌已不在人世,她的丈夫,应该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他不是明忌的影子,他应该有一个属于他的名字。
“雪郎?”凌初喊道。正在刷牙的男人并没有认为妻子在喊他,凌初见没人回应,便跑到卫生间在他耳边大喊道:“雪郎!!!哈哈哈!”凌初似乎对这个新名字特别喜爱,但一旁的
男人还是不明所以:“你在叫我吗?”雪郎撩了一下刚刚差点被震聋的耳洞说。
“是啊!”凌初趴到他肩膀说“这是我给你起的新名字,以后你就是雪郎,我的丈夫。”
“呵呵呵,你喜欢就好。”见雪郎笑得硬邦邦的,凌初立马变脸:“那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喜欢啊!”雪郎说道。
“你敢不喜欢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婚的新鲜感也将消逝,虽然他们成了别人口中的灵魂伴侣,模范夫妻,但有一件事导致他们又成了邻居们八卦的对象。
一天,凌初早早推着车子准备去买菜,一买便买了个满汉全席,熟络的菜贩子张婶便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推个车来买这么多菜?”
“我闺蜜他们一家四口过来这边看我,这不得招呼周到点嘛。”凌初笑着说。
“哟,人家都一家四口了,你们家怎么才两口呢?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不打算生一个?”隔壁菜贩子王姨搭嘴道。
“对嘛,女人的青春没多少年,你家男人这么帅气,你还不赶紧生个孩子拴住他,小心他跑咯。”张婶和王姨一人搭一句,说得路人也哄然大笑了起来,凌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退,转而僵着脸蛋怒斥道:“他是我名至实归的丈夫,对我忠心不二,你跑路他也不会离开我。”说完便推着购物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怒怼了那帮婆娘们后心里舒坦得多,但是没小孩这件事确实成了凌初的心腹之患。其实每当看到身边的天伦之乐,她都无比羡慕。那天她看到闺蜜一家四口在家里打打闹闹,其乐融融,就连孩子淘气摔坏了玻璃花瓶被闺蜜夫妇二人男女混合双打的情景,她也羡慕得不得已。雪郎也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无法解开她眉梢上的锁,久而久之,凌初便染上了心病。
一天晚上,雪郎忽然从梦中醒来,便趁妻子深睡之际,留下书信离开了家。几日后他来到了珠穆朗玛峰的洞穴之处,大喊老道人之名,不久,天光处便出现了老道士的身影。
雪郎质问道:“千年老头,之前你保证要她十年之命来续你十年之魂,就能令我享尽人间荣华,但如今我和她却不能拥有共同的孩儿,她也因此患有心疾,这怎算是享乐”老道士笑道:“问题出自你身上,这怎能怪罪老夫?”
雪郎不解再问:“为何问题出于我?”
老道士说:“你本是雪山精灵,试问精灵又怎么能让人怀孕呢?”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雪郎差点就忘记自己原本不是人类的身份,扶着树干悲哀地低下头来:“但是凌初一天没怀孕,心病就会缠绕她一天,这可怎么办?”
老道士问:“你只是一个无血无肉,无情无欲的精灵,尽管享乐就好,怎么会如此关心她?”
雪郎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看到她不开心我也很难受。”
老道士说:“雪人也能动情,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啊”随后,老道士灵光一现,突然说道“其实也是有方法的。”
“什么方法?”雪郎仿佛也看到了光,眼神由黯淡无神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十里小镇上最后那间青砖楼有一口井,你每天在太阳未出来时从井里挑出一壶水,加入黄芪、白术、菟丝子还有你的血一滴,小火煎成一碗药汤,给你妻子喝掉它,一个月后,你妻子便有机会怀上你的孩子。”老道士说“不过这井水必须是要四小时内新鲜挑回来的,过时就失效了。”说完,雪郎谢过老道士,便在回到了十里小镇,在老道士消失前,他一再留下了一句忠言:“机会仅此一次,且行且珍惜。”
清晨,雪郎找到了那栋青砖楼,可是院子大门禁闭,还是从屋内反锁起来,想必里面是住着人的。雪郎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再敲几下,门便有了动静。门被打开后,雪郎看着这位眉目清秀的女子甚是眼熟,却没想起在哪见到过。
“明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子惊讶道,雪郎恍然才想起原来就是前几年在诊所看病的那名清秀的女子。
雪郎道明来此处的目的,称妻子患上不孕症,有高人指点需要用这里的水煎药给妻子喝方可让妻子怀孕。女子虽然觉得荒谬,身为一名医生怎么会轻信这种迷信说法,但还是没去阻止他进来挑水。
于是,这段日子,每日天还没亮,雪郎便去提水回来,妻子凌初早就察觉不妥,为何一大早醒来便不见人影?丈夫说是去取水,但是什么水得天天去取,还一去就是几个小时?
她一度安慰自己丈夫只衷心自己,他和花心的人类不同,他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但想来想去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她越来越想看看丈夫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于是一天清晨,她也早早醒来,跟着丈夫去到了一家青砖屋门口,一手提着两份刚买还热腾腾的布拉粉,一手提着水壶在敲门。
一会儿,门开了,凌初看曾经被人说和丈夫郎才女貌的清秀女孩,女孩见到雪郎,居然兴奋地伸手抱住了雪郎,雪郎也是对她有说有笑。在女孩接过早餐,俩人进门后,门外不远处的凌初看到这一幕,她的脑袋忽然如五雷轰顶般疼,说好的衷心不二,原来雪人也会变心。忽然胃部一阵倒腾,她被气吐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相见?难道来提水是假,暗渡陈仓才是真?
确诊凌初怀孕后,雪郎高兴得一把抱起凌初原地狂欢,直到过后才发现凌初比原先还要心事重重,对自己怀孕之事毫不在乎。“怎么又不高兴了老婆?我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哦!”雪郎尝试着把妻子积极的情绪调动起来,不料妻子却问:“你是雪精灵,我们怎么有的孩子?”
雪郎把去见老道人的事情如实告诉给妻子,本以为妻子会恍然大悟,却不料妻子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雪郎便拉着凌初到青砖墙外拍门求证,却不见迟迟有人开门。
雪郎眉头紧锁,凌初便开口说:“你走吧,孩子我会打掉。”说完便在红红的眼眶下面擦了一把泪,这是雪郎第一次看到凌初哭。
雪郎不明所以,他向来以她为中心,已做到爱护她关心她,为什么她还会如此伤心?他到底是哪个环节做错了?
“我……”
“你走啊……”雪人刚想问个明白,却被凌初吼断了。
“那你冷静点,别气坏了身体。”说完最后一句关心的话,雪郎便离开了,在雪郎转身的那一刻,他在青砖石阶留下了一滴温热的眼泪。
从此,雪人不知去向,诊所也没再开门。
凌初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三天,决定去打掉这个不该留存在世上的孩子,于是去到了医院把孩子打掉。最终,雪郎一个月的心血,因为一场仅仅半个钟的手术而付诸东海了。
出院当天,她看到大门口处有一家四口在等车,女的抱着不到一岁的小孩,男的在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一转身,她发现那个女子正是那天青砖屋内开门的女子,而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
她疑惑不解,那她的丈夫呢?凌初想了又想,终于决定上前去问个缘由,女子便说:“哦!明医生那天过来敲门说你患上了不孕症,他去求高人指点,过来挑水回去煎药给你喝,你丈夫对你真好,每天早早过来挑水,据说还得在水里滴一滴他的血煎药给你喝才有效,为了你,他整整割了三十刀手臂呢!”
凌初捂着肚子倒抽了一口气,原来他从没变过心,原来是自己一直在误会他。
还没见凌初开口,女子再说:“有一件事真要谢谢明医生,凑巧是在那段时间,我丈夫得了恶疾,医院也不再收留他,幸亏那段时间明医生前来挑水,他用他自己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我丈夫才能一天天好起来,对了,我们最近都没见他过来挑水了,你是怀孕了吗?”女子说完原由后看着凌初的肚子八卦地问了一句,还没等凌初开口,女子等的车子便来到了面前,他们挥手告别后,凌初早已懊悔不及。
可是茫茫人海,该如何去找回她的丈夫?
待凌初看着昏暗的夜灯含泪把自己的经历说完,渐亮的天色已经盖过夜灯的亮度,除了白骨精听得昏昏欲睡以外,其余二名室友均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护着你的妖,却被你如此误会,雪郎也太无辜,你太令人讨厌了。”小龙女摸着鞭子一脸愁容地说道。
“你不端早餐进去,站在这里哭什么?”门外响起寻房护工的质问声,房里的凌初和另外两位室友寻声看出门外,只见两名端着早餐的护工站在门外辩驳了起来:“她说得太投入太感人了!我听入了神,都舍不得进去打扰她们。”“神经病说的话也能相信?你也是个白痴。”
......
在疯人院待了一个多月的凌初,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老佛爷”生活,暂时把寻找雪郎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直到有一天,她陪着小龙女到“后花园”跑步时,偶遇了第一天入院时遇到的“断臂杨过”,在众多病友的羡慕之下,他们相拥在一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时,凌初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雪郎”凌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个疯人院和他们一起疯下去了,她要离开,她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要继续寻找雪郎。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做了ABCDE个计划,因为前期不仅计划失败,还被发现“图谋不轨”,被单独关在一个独立单间里,据说能住上这些独立单间的人,都是精神严重失常,甚至会做危害人间,杀人也不会眨眼的事,显然,凌初的“精神病”升级了。
在F计划中,凌初拿出偷偷“腌制”了半个月的一双臭袜子,在护工送饭来时,她用那双袜子把她捂晕后,换上了护工的制服,随后再穿着护工的衣服,到公共卫生间把一位厨房工再次用袜子熏晕,又换上了厨房工的衣服,准备以出去运输剩饭菜为理由偷跑出疯人院。
在她推着剩饭菜盯着门口一步步向前走去,她的心乐开了花,同时也赞扬了一下自己的小聪明和屡败屡战的阿Q精神,终于得偿所愿……她正得意洋洋地偷笑时,后面有人喊住了她:“0643号凌初!”
她听到声音后怔住了,她就这么好认吗?带着帽子眼镜和口罩都认得出来?缓缓往后一看,看到院长正在太阳底下叉起腰,穿着白大褂热汗淋漓地看着她。
“跟我去办公室,我有事找你。”院长说。
在路上,凌初数着手指想,上次被关了一个月,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关上两个月了,趁在还没关进去之前,她赶紧想好G计划,于是,经过大堂,她随手抽起一张折叠椅藏在身后,走到院长办公室,待院长关门之际,她举起折叠椅就往院长头上一拍,院长白眼一翻,当场晕厥,而办公室内的两名民警也被她疯子般的举动吓掉了下巴。
“警……警察同志”凌初看到正在沙发上喝茶的两名警察,惊了一下,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警察指着晕倒在地上的院长说。
“额,我……”凌初挠挠脖子上的蚊子包说“我只不过是想逃开这个鬼地方,警察同志,我真的没病。……”警察白了一眼凌初后打电话让人进来抬院长去验伤。
“我这次来就想和院长说明你没病,我们相信你说的供词,你可以离开这里了。”警察说。
“真的吗?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凌初喜笑颜开,警察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没病,那你刚才的行为就是蓄意伤人,我们也有权利拘留你,跟我回一趟警所吧。”
“走就走,只要不用在这个疯人院待一辈子,带我回警局又怎样。”凌初手插着袋口,哼着小调,在众多医患羡慕的眼光下踏上了警车。
警局内,警察说出他们相信她没杀人的理由,原来几天前植物人岚依奇迹般苏醒了,她醒来后第一时间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在凌初生气走后,那位声称要登上峰顶的朱马峰拎着冰剑,狼狈不堪地回来了,似乎他喝了很多酒,他一进来就像强盗一样恐吓他们,盗走他们的行李,结果在抢斗过程中朱马峰错手杀死了明忌,而岚依惊慌失措地跑到洞口,一个不留神拌倒滚落到半山腰。
凌初的杀人罪被洗清了,至于蓄意伤人……
也幸好院长大人不记下小人过,醒来后原谅了她,她才免除牢狱之灾,这才发现院长是多么的大爱。
在警察交代凌初后期需要协助警察搜寻朱马峰后,凌初终于得以脱身。从拘留所出来,她就立马往家的方向跑,却不料想起钥匙还在疯人院。
该死,又要回去一趟那个地方。
凌初因为没钱,没手机,好不容易穿着出门时的拖着步行到疯人院门口,却发现疯人院的守院保安甚是眼熟。
“找人吗?”保安问。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
“你们看!这里居然有个插着冰箭的雪人雕像!”一个很久以前的声音从她脑子里回荡着,没错!就是他!看样子,他好像不认得凌初了。
“嘻嘻!保安大哥,我是刚刚出院的病人,我的钥匙落在里面了,你看能……让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让人帮我拿出来吗?”为了不打草惊蛇,凌初一直笑脸相对,那名保安便帮她打了电话给院里的护工,让她帮忙送钥匙出来。
拿到钥匙后,凌初第一时间就是穿着她的大拖鞋跑回家,就连站在小区门口的男人喊了她一声,她都没空搭理,直接如箭一般冲进小区,冲上房间。
几公里路程累得她大口吸气,还没来得及坐下便找到手机,忽略了来自娇声男的几百个未接来电,和几百条未看信息,直接拨打了110。
待确定朱马峰被捕后,凌初终于松了一口气,塌睡在沙发上,让她来回跑了十几公里的腿好生歇息。
梦里,她遇见了明忌,明忌坐下来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醒来后,她仅仅记住他对她说的“对不起”和“谢谢”。
“明忌啊明忌,虽然曾经你对我不忠,但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也记得你对我的好,我原谅你了!也顺便帮你报仇了,这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你和你爹妈了,不用谢,下辈子再会吧。”凌初算是彻底把明忌放在神台上了。
至于雪郎,凌初是否还能再遇见他?
不管先了,凌初把几百条未读信息设为已读后,直接打电话问娇声男闺蜜什么事。
“我的姑奶奶,这几个月你居然真的去了趟疯人院。”娇声男娇气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凌初疑惑地问。
“你这趟算是网红了,全国八卦都在关注你,不过网暴你的人已经被网警通告批评了,还有你的雪郎也终于被民警找到了。”
“什么?雪郎被找到了?”凌初没心思理会什么网红网暴的八卦事,在娇气男一堆啪嗒砰的言语中,她得到了一句有效的信息“雪郎出现了。”
“对啊,雪郎没去找你吗?最近我听说这几天他都在你楼下等着你。”
“什么?在我楼下?”原来自己刚刚像摄青鬼一样冲回来时,遇到的那个男人是雪郎?是他在喊我?
急忙挂了电话后,她洗了把脸,穿上在衣柜里冷落了一年的多裙子,两分钟化了个极速版的妆后,还没换上拖鞋,门外却传来了缓慢的敲门声。
“谁啊?老娘没……”她一边埋怨一边打开门,本以为是房东听说她回来,上来找她收租,没想门外站着的却是她一直寻寻觅觅了几年的雪郎。
雪郎笑了,他露出了和五年前一样温柔的笑容,白皙的肤色和轮廓如五年前一般从来没变过。
“雪郎!”“凌宝”凌初扔掉准备穿上的高跟鞋,一把抱住了雪郎,雪郎也回之一个温暖的拥抱,真是好久违的温暖。
拥吻过后,凌初的脸紧靠着雪郎温热且有规律跳动的胸膛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猜猜,你是不是想问我这几年都去哪里了?”雪郎问。
“这是下一个问题,我想问你这几年偷偷用了什么护肤品,我感觉你被冻龄了。”
雪郎语气缓慢地说:“那我给你解释一下,我是妖,在人类看来,我和平常人的不同,就是我不会老去。”
“啊?那我岂不是很没安全感?”凌初一直幻想的找到雪郎后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的愿望瞬间破灭了。
“傻瓜!这是第二条问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问我最近几年都去哪了?”
“那你最近几年都去哪了?”
“我去了……什么味?要不你洗个澡先,我慢慢再和你说。”
……
久别重逢后,俩人又过上了相濡以沫的日子,雪郎一如既往地对凌初好,像个四季暖宝一样呵护着她,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幸福美好的结局,但却让凌初再次陷入了焦虑。
一天,在雪郎给在生理期中的凌初端上一杯红糖茶,在给她泡脚按摩时,她摸着雪狼好看的眉梢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雪郎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
凌初再问“你爱我吗?”
雪郎毫不犹豫地回答:“爱,我只爱你一个。”听到这话,凌初笑了,精灵怎么会有感情?想起这只不过是老道士给他下的魔咒罢了。
“若你是人类该多好?”凌初说。
雪郎不明,抬眼看她:“除冻龄外,我和人类有何不同?为何你要这样想?”
“这样你就知道什么是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也会真真切切地在乎我,并怨恨我当初不信任你的行为,这都是人类该有的情绪。如果你是人,这样你就不用受魔咒的影响,甚至还能爱上其他人。”凌初笑中带泪地说道。
雪郎沉默了。
几年后,凌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或许她早已预料到,是雪魄子来找她要命了。
终于有一天,她彻底病倒了。
坐在阳台外的摇椅上打点滴的她,气若游丝地呼吸着,她抬起如霜的脸蛋看着天空中漂浮着的云,一边等待着死亡,一边听着雪郎唠叨最近的家长里短。
雪郎牵起她略显老态的手,含着泪轻声说到:“凌初,你说我不爱你,可我的灵魂化成人类分开的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念着你,知道你找我,原谅我,我有多高兴。如今你病体缠绵,将要离我而去,我也心如刀绞。”
凌初在苍白无力的脸孔上努力挤出一个白色的微笑看着雪郎。在她慢慢闭上眼睛,手不再抓住雪郎的拇指时,雪郎顿时失声痛哭,涕泗横流,哽咽地在她耳边轻诉最后一句:“我爱你,这不是魔咒。”
“咔!”导演对着摄像机喊着“很好!杀青!”
“收工了收工了!”
“哎呀!果然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好的故事就得拍给更多人看,有了他们这对网红夫妻原型出演,收视率不高我吃泥!”编导大笑道“合作愉快啊雪先生和雪夫人。”
雪郎与凌初换好装后携手一同走过来:“合作愉快!编导。”
一年后,凌初依偎在雪郎身上,打开电视机一起看属于他们的故事,凌初抬头问:“雪郎,你爱我吗?”
雪郎轻吻凌初的额头许久,说:“我爱你,这不是魔咒。”
凌初忽然紧皱眉头,压抑着胸口的阵痛,手心满是冷汗。或许,雪魄子要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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