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喷水(读《聊斋·喷水》——白发鹤形老妪午夜杀人事件)

文：忽已捉妖记

图：网络图片

宋老爷怎么都想不明白，身体一向硬朗的老母亲怎么突然就被害死了呢？

一、

今儿个一大早刚天亮，宋府的管家就着急忙慌、不顾体统的冲进老爷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大喊：不好了老爷，太夫人没了！

宋老爷这会儿刚起床，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压根儿没想到那边会传来噩耗。他听到消息先是一愣，然后也顾不上刺骨的寒意，褂子也没来得及穿就撒丫子往老母亲住的院子里跑。

这所宅子是他进京就任时刚租的，住进后还没来得及好好打理一番，有些地方略显荒落。

莱阳宋玉叔先生为部曹时，所僦第，甚荒落。——《聊斋·喷水》

此时老夫人的屋门口已经聚满了人，一个个脸上挂着惊恐和不知所措。大家看到老爷来了都赶紧低下头，让开一条能进去的路。他顾不上理会众人，一头扎到太夫人的床边。只见老母亲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纱。

宋老爷一句话都没说，紧紧咬住牙关，颤颤巍巍的揭开白纱。老母亲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头发略显杂乱，穿着的睡衣也沾了许多泥土和灰尘。他紧绷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嚎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此时屋里屋外跪倒一片，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先生至，哀愤欲死。——《聊斋·喷水》

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宋老爷含着眼泪也不知道是在对谁大声质问。

老爷节哀啊，管家哭丧着说。今天早上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这门还没开，敲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里面有动静。我们一看窗户纸破了个大洞就觉得不对劲儿，赶紧拿家伙撬门，进来就发现老夫人和两个丫鬟都倒在地上已经不行了。我们估计是进了贼人，都怪我看家不利，老爷你责罚我吧！

东曦既上，家人毕集，叩门不应，方骇。撬扉入，见一主二婢，骈死一室。——《聊斋·喷水》

贼人？

宋老爷这才发现老母亲屋里的窗户纸破了一个大洞，可这也不够贼人钻进来呀，再看周围也没发现搏斗的痕迹。

贼人进来你们没听见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宋老爷含着泪大声斥责，他正准备检查一下老母亲身上有没有什么致命的伤痕。所有人都赶紧把头低下，管家更是如捣蒜一般猛劲儿磕头。

就在这时丫鬟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激灵。

三、

宋老爷快步走进丫鬟的屋里，只见那丫鬟脸色惨白，正在床角缩成一团止不住的发抖。另一个丫鬟就躺在她旁边的床上，身上盖着白床单。

你快说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谁干的？！宋老爷双眼通红，他一把掐住丫鬟的瘦弱的肩膀厉声问道。

妖怪，是妖怪！丫鬟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哭哭啼啼、哆哆嗦嗦的回应着宋老爷的咆哮。

胡说，光天化日哪来的妖怪？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妖怪，是妖怪！就在窗户外面，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婆子！所有人的脸上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都忍不住往窗户外面瞥。

什，什么白头发老婆子？你给我说清楚！宋老爷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慌乱。

昨天半夜老夫人叫我，她说听见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让我起来看看。我一听好像是有人在外面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路，还发出噗噗的声音。我有些害怕，就把窗户纸捅开个小孔往外看，看见是一个没见过的白头发驼背老婆子正在绕着院子走路，她走路的样子很是奇怪，一边迈大步一边伸脖子，就像鹤一样。她还边走边不停的从嘴里喷水，发出噗噗的声音。我吓坏了，赶紧去告诉太夫人，太夫人也有点害怕，就让我们扶她过去瞅瞅。我们刚走到窗户边，那个老婆子突然跑过来，隔着窗户冲着我们喷了一口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夜，二婢奉太夫人宿厅上，闻院内扑扑有声，如缝工之喷水者。太夫人促婢起，穴窗窥视，见一老妪，短身驼背，白发如帚，冠一髻，长二尺许，周院环走，疏急作鹤步，行且喷，水出不穷。婢愕返白。太夫人亦惊起，两婢扶窗下聚观之。妪忽逼窗，直喷棂内；窗纸破裂，三人俱仆，而家人不之知也。

丫鬟一边哭一边回忆昨晚的惊悚遭遇，此时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你、你最后见到它的时候它在什么地方？宋老爷的声音有些发抖。

就在那儿，那个窗户旁边！丫鬟拿手一指，窗户边的人都从丫鬟手指的方向迅速躲开。

宋老爷走到丫鬟手指的位置仔细观瞧，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他略一思索，大喝一声，给我挖！

四、

府里的家丁们在白发老婆子最后出现的地方一通挖，大约挖了有三尺深，突然挖到一堆白色的东西。

老爷，挖到东西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只见挖到的是一堆白色的毛发。有人吓的连连直往后退，却还是伸着脖子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继续给我挖！宋老爷憋红了脸，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随着坑越挖越深，土里的东西也彻底显露出来，是一具女尸！

这正是丫鬟说的那个白发老婆子！只见她的白头发像扫除一样散乱着，头上挽着一个二尺来长的发髻，脸面浮肿，就像还活着一样。

宋老爷怒火中烧，满脸赤紫，青筋暴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他指着女尸大骂，你是何方妖邪敢在此害我母亲性命，给我砸了它！

家丁们壮起胆，拿着家伙就往女尸身体上砸。只听哗啦一声，女尸爆裂开来。只见有清水源源不断从尸体里流了出来，逐渐灌满了整个大坑。

细穷没处，掘深三尺余，渐露白发；又掘之，得一尸，如所见状，面肥肿如生。令击之，骨肉皆烂，皮内尽清水。——《聊斋·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