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咂(明态品咂:笔势飞动 踵事增华——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赏读)
时间:2024/04/24 18:36:48 编辑:
经常有人向我诉说学习《集王圣教序》的苦恼,多数的问题都是临习此帖很多年,总是徘徊不前。我发现这些人以初学者为多,思考了一下原因,他们也许都相信了“取法乎上”的道理或是一些名师的推荐,才去学习《集王圣教序》的。王羲之被誉为“书圣”,《集王圣教序》又是集王字最佳、最多的范本,学习行书,选择这本帖当然是上承之选。这种选择,其实是忽略了一些问题的。一是历史上王羲之没有真迹留存,存世的都是摹本,有墨迹,有拓本,《集王圣教序》是后人的集字碑,是拓本。虽然这个集字碑做得非常好,但毕竟不是王羲之的原作,学习笔法结字都没问题,但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乃至整体的气息和章法就大打折扣了。拓本,总不如墨迹能够直接反映出用笔的提按转折,如果没有一定的书写体验,很难入帖。况且若是再无老师指导,直接去学实在很难写得进去。可以说,《集王圣教序》是学习行书必经的范本,是绕不过去的,但却未必是行书入门的最理想选择。
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苦恼。我学习行书,入门的米芾书法便是墨迹,之后才渐渐接触到“二王”的法帖。刚接触《集王圣教序》时,也有些无所适从。后来,我见到很多古人的《集王圣教序》临本,有通临,有节临,比如赵孟頫、董其昌、王铎等,都有临本流传。这些名家临本在学习中与原帖互相参照,不失为一种好的借鉴方法。这其中,王铎的临本给我的帮助最大。
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属于节临,十三开,共25页,凡96行,共907字。绫本,每开28.5厘米×11厘米。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款识云“天启五年八月嵩下王铎临于燕京之宝痴斋中,为景圭先生词宗”,钤“王铎之印”“太史氏”上下二印。天启五年(1625),王铎34岁,正值盛年。关于这位景圭先生,据《(乾隆)泾阳县志》卷七《人物志》记载:“韩琳,字景圭,号管涔,万历丙辰年进士,初授淄川县知县,调聊城知县,俱多惠政,后升户部郎中……”有方家评论说此册:“笔势飞动,墨有渗涨,意态圆润,出神入化,足以与古人比肩。”提及集古字,我们自然会想到自谓集古成家的米芾,王铎是米芾的忠实追随者,他大概从《集王圣教序》之中或是米芾的集古方法上得到启发,在年轻的时候也有一段深入古人的集字过程。
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局部)
关于《集王圣教序》对王铎书法的深刻影响,读薛龙春先生的《王铎四题》增长了我的识见。从唐代玄宗朝,因《圣教序》兴起的集王字风潮在北宋后期开始衰歇,至明末清初又得以重振。在河南、河北、山东、陕西等地再次出现了集王碑的风潮,就是以河南书家王铎为中心展开的。据薛龙春先生介绍,与王铎有关的集王字碑如《王槐村公传》《定宇王公传》《封礼部右侍郎梅园王公传》等七种,或由王铎书丹,或由其撰文并书丹,王铎均是直接参与者。这些碑刻虽为王铎书,但不细察,与大王之字酷似,几可乱真。还有一些集王字碑,如《金门山纪略》《登金门山绝顶》《延香馆记》等,都是与王铎关系极为密切的友人组织刊刻的,王铎属于间接参与者。不难看出,王铎书法的根基是深植“二王”的,他虽崇拜米芾,可贵的是他在米芾身上学到了方法——集古字,而王铎的集古字,便是集王字。
王铎学习《集王圣教序》的感受在他的《宋拓圣教序》题跋里可见一斑,比如这一则:“每遇烦惫,一披瞩辄有清气拂人,似游海外奇山,风恬浪定,天光水像,空荡无岸。此中消息如文如诗,口之晓泠,不可单也。即强形容,他人未必喻。故曰:可为知者道。”这则题跋颇多浪漫想象,写了他深入《集王圣教序》临写的切身体会,有如移步换景般的新奇与舒爽感。还有一则云:“冬十月,倏失此,遍搜床褥匦笥不得,如割如燔,似洛重鼎沦没汭汜。偶尔一婢持来睹,出煤炕暗地隙也,喜欲舞讴。天下事嗜一艺犹若此,况仁贤为左右手乎?”这种失而复得的失落与幸福感,又是何等的反差之大!这种天真,大抵有一种魏晋人物的率真,不觉令人莞尔一笑。
大凡一物之成功与否,贵在用心。试问,我们学习《集王圣教序》时,是否达到了王铎这样的用功用心程度?“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蒲松龄语),朝夕晤对,寝昼于斯,怎么能学不好呢?我们要知道,王铎这种集王字碑应该完全是靠书写与记忆完成的,是一种很“笨”的功夫,必须靠人亲力亲为,这就要求书者把王字烂熟于心。王铎之“笨”,铸牢了王字的基础,强化了记忆。这种做法与当下靠电脑集字讨生活的书法者有天壤之别,高下自见。
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局部)
仔细与原帖对比,不难发现,王铎的临帖绝不是选择一段临下来那么简单,而是“跳着临”。从“佛道崇虚”至“摄于豪厘”,丢下几行,又临“腾汉庭而皎梦,照东域而流慈”,又跳了二行左右,接着临“及乎晦影归真,迁仪越世,金容掩色,不镜三千之光……”这种做法,笔者认为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可能是背临,文字内容记得不够确切,但一些精彩的字却记忆深刻,所以,不拘内容而凭记忆感觉临。二是调动主观意识地临写,不是遵循内容抄写式地依次写下去,而是专拣帖中精彩的字(也可认为是王铎喜欢的字句)与句子来临写。这种做法更容易带来临习者书写过程中的愉悦感,变被动临写为主动临写。这样做,往往书者的收获会更大。我们经常见到有些人临了几年的字帖,一直在前两三页徘徊不前。问之,回答说,前几页还没写好呢!不敢往后再写。这种情况肯定是被动机械地学习。临帖,首先要通览全篇,在整体上有认知,然后再仔细观察局部和细节。一些精彩的黄金段落,要反复咀嚼,反复临写,以致烂熟于心,发于笔端。从整体到局部,再从局部到整体,反复调整磨合的训练不可缺少。王铎这种临帖方法并没有造成章法上的违和感,通篇依然气息贯通,酣畅淋漓。
初习王铎的临本会有一种感觉,就是比《集王圣教序》原帖更为动人,临起来感觉也能很快地入帖。这是为什么呢?首先,这肯定是一种错觉。就比如我们读一遍古文,往往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读不懂,而我们通过翻译成的白话文,就能够明白这篇古文的意思。但是,对原文的遣词造句、整体文章的气韵理解会大打折扣。无论译文多么精彩,都不可能超越原文。古文言简意深,富有韵律,这是白话文不可企及的优势。王铎的临本出自原帖,有他自家的理解。在集字帖的基础上,王铎的临写注入了气脉,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即使不相连属,却也气息通畅,字随笔势跃动,鲜活了起来。这些集来的字一下子就被他“串联”在一起,所以让我们感到比原帖还要生动可读。
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局部)
其次,就是王铎临本与原帖仔细对比,并不是字字都惟妙惟肖、不越雷池的处理,但整体感觉却非常接近原帖,这就是抓住了实质的东西,活学活用的结果。王字行书的用笔结字完全按照笔势自然运动,在行笔的过程中形成开阖疏密变化,不刻意安排,近天然本真。王铎的临作完全遵循原帖的风格,没有人为的刻意夸张与造作,而是循其本性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疏通。大则大,小则小,或侧欹,或方正,皆轻松行笔。这种看似简单的处理,其实是抓住了王字行书“不激不厉,风规自远”的本质。不狂躁,不放纵,保留了王字本身的书卷气质。
再次,《集王圣教序》是刻本,是碑石帖,是看不出墨色变化的。而觉斯的《临集字圣教序》在用墨方面却很突出,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件小行书作品里出现了涨墨。一般来说,之后王铎的大字作品出现涨墨现象似乎并不奇怪,而这件作品是其早年的临作,写在绫绢上,出现了涨墨,也许是王铎有意的尝试。小字行书的涨墨,“二王”、宋代及元代书家流传下来的手卷与翰札中几乎是见不到的。这些涨墨形成了块面,在整体上很醒目,是视觉效果的一种调节,是以前没有或很少出现的处理方法。比如册中“布”“东”“而”“不”“无”等字都出现了涨墨,这些大多为少笔画的字,或是笔画不太多的字,有些字洇墨恰到好处。有些字,如“经”“鹫”“耆”等涸墨过度的地方,无伤大局。用墨的大胆尝试让单字丰满圆润,字间粗细反差增强,通篇临作出现轻重的对比变化。这种墨色的处理方法增加了视觉上的层次感,较原来的拓本自然丰富了许多。
王铎从15岁开始学习《集王圣教序》,一生所临不计其数,但流传到今天的临作只有三件。除我们介绍的这件之外,还有两件,一为天启六年(1626)闰六月为南京兵部右侍郎谢启光临的《圣教序》中堂,也为绫本,是王铎传世作品中唯一将王字行书放大临摹为立轴的;二为崇祯二年(1629)八月临《圣教序》扇,为金笺本。行文至此,我们不妨再来看一则记载王铎的逸事:
丙寅三月,归自秦,余从索《圣教碑》,乃出此卷曰:“是未刻《圣教帖》也。”余留案头月余,从容晤对,盖神与法相御而行,规矩周折中奔轶之气不减,益信名公事业未有不自律度中成者。淮阴背水,武穆野战,旧日兵法烂熟胸中耳。
王铎赠人临书作品,自称是“未刻《圣教帖》也”,是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是缘于“旧日兵法烂熟胸中耳”。(本文作者:曲庆伟)
王铎《临集字圣教序册》(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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