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贝贝跳江视频(我主编《饮食男女》专栏,这些小吃店里有我需要的故事)
时间:2023/04/28 12:43:35 编辑:
6 泄密者
我从灯火通明的商埠街,拐向幸福一条街。这条街上有几家招牌名店,外来人和机关单位在这里迎来送往。而我去钻后面的小胡同。各种家常小吃店,挤在一模一样的毫无个性的房子中,窗口迎街洒下十五瓦的灯光,宁静得不像商家,倒像是草民度假屋。这正是我经常来这里的原因,多半是晚上。这里有石锅烧烤、云南过桥米线、四川辣子面、江南春饼屋、山东火烧、清真烧麦、山西酿皮、巧儿包子等等,我几乎吃遍了。我常去的一家是砂锅牛肉馄饨店。当然为了工作,别家店我也是照顾的。
我在《新北方周末》工作,主编《饮食男女》专栏,记者编撰兼一身。这些小吃店里有我需要的故事。虽然店里多则十几条桌,少则四五条桌,经常一大半空着,我依然能听到我要听的故事。砂锅牛肉馄饨店,不仅馄饨做得好,店面格局整洁舒适,一律两人餐位和一人餐位,餐位间以原色木板隔断,我就这样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馄饨,一边听木板那一端的故事。当我认为完全可以填满《饮食男女》的版面,就吞下最后一个馄饨,急忙赶回我的住处在天亮前完稿。这时小胡同的空中凝聚了一晚上焦煳的烧烤味,混杂着呕吐秽物的浊气。相同的路灯照耀着同样的浊流。间或会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一个同样醉醺醺的女人从店里出来,他们在垃圾和蛇行的污流中跌跌撞撞地走,彼此说着醉话,像一对好玩的不倒翁。小胡同外面的幸福街虽然属于繁华地带,近午夜也如宵禁般地冷清,人行道上散落着等待环卫工人收拾的垃圾。许多冰棍筷子像是古代的竹简,刻录了这个城市的心迹。上面残留着奶油冰渣的,舔得水洗过一样的,小心地用原包装纸裹上的,都代表了不同的意义,暗示着一段段的人生插曲。只要花上功夫细心地去解读,就能获取这个城市的隐秘。还有旗子一样鼓荡着的废弃塑料袋,它们堆在墙角,挂在电线杆子上、街树的枝头、草坪围栏上,甚至屋顶上,就像是盛开的夜来香。甜点、油炸食品、熏酱肉类、果品的残余味丝丝缕缕地在空气里游动。它们像泄密者似的,鬼祟地压低喉咙说它们代表着当代科技成果,还可能代表很多内容,它们可不是白白地到处流浪和飘摇的,如果它们开口说话会有惊人的秘密。我不应该去注意这些废物冰棍筷子和塑料袋,现在应该构思今天听来的故事,有必要去故事发生的现场看看。据说有一处私人熟食加工点,一律用瘟死的鸡烘烤名牌叫花子鸡,配着豪华的包装礼盒,礼盒上面印着神气活现的洪七公手捧叫花子鸡笑眯了眼。
我过世的老爸最喜欢吃叫花子鸡,就一壶绍兴元红,喝高兴了,还哼两句绍剧。不过青箬叶包裹的叫花子鸡不是这里的。我来北方读书,在中秋节和旧历年,总是买叫花子鸡做节日贺礼带给他们。我去山东出差,还买过德州扒鸡和聊城魏氏烧鸡给他们,他们说还是叫花子鸡肉烂好吃。后来我就只给他们买叫花子鸡了。刚刚听到有人用瘟鸡烤制名牌烧鸡这档子事惊出我一身冷汗,我记起买过有洪七公图案的叫花子鸡,是不是这家烤制的呢?要知端倪还得现场勘查一番。夜晚是最适宜勘查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有希望查到真相。政府管理部门去检查工作,车子一串,前呼后拥,大张旗鼓,场面隆重,往往看不到真相。我边想边走,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走一趟。记者嘛,要相当半个公安局的,而且是搞刑侦的,当然有007的两下子更好,不愁抓不到好新闻啦。
一阵流水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发现前面是西大桥,月色和幽暗的路灯使它看上去有些迷蒙,像是幻象,也像是写满了古字的秘笈架在那里。我这样比喻是想起我的未婚妻,她不知为什么管桥叫武林秘笈,所有的桥统统归于武林秘笈。这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我说你要非这么说,那就只有河北省赵县的赵州桥具备典藏秘笈资格。她把嘴撇成烂柿子,斩钉截铁地说就是所有的桥都是武林秘笈。我想女孩子要撒娇,便没理可讲。此情此景,倒真有些武林秘笈的意思了。我是说气氛。我记起她把头塞到我胸前,我们依着桥栏,一枚将圆的月在桥下水波上悠荡。她仰起头说这可是我的初吻啊,她闭上眼,噘起唇。我正俯下的脖子一下子僵硬了,停在肉嘟嘟的唇前五公分的距离上,我的心脏出现了心绞痛症状。她的话让我想起以前的准未婚妻,因为那个女孩认为我吻过她,自然就是未婚妻,都怪我一时冲动。请原谅,我在感情问题上不是很随便的人,情感性质是有区分的。我们之间认识问题发生了天壤之别。我只有逃离。我直起身子,小晔你看月亮在水里多美!我给她朗诵了阿莱桑德雷的《青春》。
一只流浪的狼狗,叼着空塑料袋,跑到我身边。我蹲下来,四目相对,它的眼睛没有恶意,倒满含着疑问,我对它说,老兄我们真是一对天涯沦落人。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它听懂了,叫了几声。塑料袋从它口中落下,我闻到一股烧鸡味,忙捡起袋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我看到洪七公捧着叫花子鸡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吃惊不小,你在哪里找到的?流浪狗似乎就等我这句话呢。它低沉地呜呜两声,转身就跑,一边回头看我。
我把包装袋收好,要去探险了。这条流浪狗与我不谋而合。它跑得很快,有时停下来等我。过了桥往北穿过静寂的游览路,就像进了蒲松龄的鬼狐幻地。河边茂密的杂树形成一丛丛骇人的黑暗。一个套一个的狭窄的鸡肠子小胡同,棚户区,安居楼混杂在一起,这里人夜晚九、十点钟便都安歇了,现在是午夜,所以这里也是一片黑暗。偶尔亮着豆大一点灯光,我倒觉得毛骨悚然了。我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这条流浪狗只不过到处瞎转悠而已。然而我的好奇心驱使我跟上它。我的职业探索精神战胜了恐惧。我已经辨别不出这是哪一个街区。任谁在夜晚也很难辨得清。何况现在到处冒烟咕咚地不断地开发拆迁旧房屋,改建楼堂馆所以及高层公寓什么的。过去的老区已经面目全非了。
流浪狗又在前面路口等我了,发出低沉的呜呜催促声。我们拐弯经过一片堆满建材的建筑工地,再次进入一片拥挤酣睡的居民区。不久我闻到了怪异的烧烤焦煳气味,并看到一束光亮在黑暗中蹿出来。流浪狗兴冲冲地跑过去,蹲在一所大院门口摇着尾巴,向我邀功。我在裤袋里摸到一块巧克力放到它嘴里,它摇摇尾巴。很懂事的狗,它知道它不能叫,我们需要悄悄地勘查。在一间类似仓库的房子里,我看见了堆积如山的死鸡,在相临的一间屋子里,几个男女围着热气腾腾的开水桶,在给瘟鸡开膛煺毛糊泥巴。他们踩着黏湿的鸡毛和鸡的内脏来来回回地忙碌,大油罐改制的人工烤炉就在他们两米外的地方,那些泥团不断被送到里面。他们全神贯注,很少讲话。我忍不住一阵作呕。里面的人吃了一惊。
一个男人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走过来,谁?谁在那里?我忙离开窗子。那是一张年轻的脸,顶多二十来岁。他看到了我,眼睛露出警觉。这么晚了?我堆起讨好的笑,兄弟我同朋友吃饭,喝了点,就走岔道了。我递给他一支红塔山。他笑了说酒就是这样的。然后提高了音量说迷路的。里面的人不再看我们。我胡乱编了个地址,他说你走反了,你那里在火车站附近。我是经常往那边送货的。我说我信了这狗,这不?
他又笑了,踢了狗一下。这狗真是太懂事了。不但没反抗他的无礼,还表示你踢得对,舔了舔他的脚,表示歉意。我装着不懂,问他送什么货,货源哪里来的?
他吞吞吐吐说是打工的,只要给工钱。他掐灭烟,把吸剩的半支放到衣兜里。指着门前的路说你记着见着路往东走,再往东走,过了一座桥就好走了。我说谢谢!只好回转身走了。那位兄弟跟了一句回家代我问候你的妻子!现在轮到我支支吾吾了。我妻子,妻子……他很客气地要搀扶我。你看你看,酒喝多了多不好,容易招惹是非的。他是暗示我?回去不要乱说,否则一家老小就完蛋了。刚才的一身热汗霎时成冷汗了。我说你要问候我哪个妻子?老大老二还是小三?他无声地笑了,一口白牙银子一样地发光。我能感到他的目光盯着我,直到我转过路口。响起关院门的吱嘎声。
流浪狗摇摇尾巴紧跟着我。我没有赶它走,它同我一样孤独。在寂寞中度过每一个夜晚。现在我该构思有关叫花子鸡的文章,要尽快见报。可是我的灵感睡着了。换成女人的脸覆盖了我的记忆。我的自认未婚妻和未婚妻又开始搅动我的心脏。她们就如精卫一样怒号着要填塞它。我的自认未婚妻喜欢吃烧鸡,我的未婚妻爱吃冰棍,我需要买一对叫花子鸡给自认未婚妻、一打北极冰棍给未婚妻,使她们息怒。文章就这样开头:冰棍和叫花子鸡……流浪狗突然狂叫起来,还叼住我的裤腿往一边拖。我从两个女人的回忆中惊醒,呵斥狗。同时听到一辆车子很愤怒地停在我身后,我发现我站在公路中间,前面就是桥了。车子是从通向嫩江游泳场那边过来的。我转回身刚想向司机道歉,司机从摇开的车窗伸出头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找死啊!我想这张脸在哪里见过。我采访过好多人,我写过不少企业家的故事。
我迅速搜索记忆。想起来了。不由大笑,大叫大庆来的小伙子!《大庆来的小伙子》是我的一篇得意之作。他推开车门跳下车,迟疑地说你是……我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兴国大厦,我提醒他。他说哎哎,你是“新北方周末+饮食男女”?我说你还真行,终于还是想起来了。我们兴高采烈地拥抱。我叫他闻总,他叫我名记。他说今夜我发疯,怎么你也一个人流浪?还带条狗,玩浪漫?
狗是捡来的。他说上车说。流浪狗也跟着跳上车,我踢它下车,它哼唧唧地躲闪,死赖着不下去。我想反正我一个人生活,多条狗哥们儿也不错。你不在意这条狗吧?啊?没事。闻总这么晚了,从哪里来,不是去跳江又贪生了吧?他呵呵笑,真让你说对了,黑得炭似的江面,就我一个人扑腾。有烦心事了吧?兴国大厦通风管道完活了,产值是一百多万。这我知道。《大庆来的小伙子》里已经说过了。还有九十多万利润拿不回来。这我不知道。
门槛都踏平了,各个部门的态度好极了恭敬极了,就是不给钱。都说好说好说,这点事不成问题,时间上缓缓,啊?快两年了,酒钱搭进一万了。哈尔滨的仁和工程完工后,在海鲜市场给了我几十张床子,除去跑前跑后哥们儿的份额,我只剩下十五张空床子在那里摆着。这边也是这样,资金回笼成了大问题。哎,哥们儿,愁什么?我写篇报道,舆论督促一下。他苦笑,谢了,还不想走这一步。这是一着死棋。
我告诉他住址在芙蓉街,就是银座南面。他说好久不见,去站前酒店喝一杯,那里的菜挺有地方特色。待到那里饭店已经关门。我说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半,算了。他说想起一处通宵营业的酒吧,在城中心广场附近。有一阵子他常去那里。
你说的是贝贝face吧?过去我也时常去那里坐坐,收集爱情故事,然后添油加醋地写出来,赚取读者的眼泪、同情心。许多读者给《饮食男女》写信,甚或跑来找我倾诉他们的感情故事,伤怀往事,希望我写成动人的故事,让所有的饮食男女分享。后来我开始跑幸福一条街,在堆满垃圾浊流的灰暗的背街里奔走,品尝各种民间小吃,耳朵里装满了骇人听闻的传说,饮食男女的悲欢,几乎每一个在那里停留的人都会留下一个故事或是一条线索。我感到巨大的压力,经常彻夜难眠,尽可能把这些如山如海的故事献给读者。我时刻想着这一点我是饮食男女翘盼的那个使他们觉得好打发时间的人。我确信不少人抱怨这个城市几乎找不到报亭,是因为他们为每天不能按时看到《饮食男女》专栏故事而焦虑。
名记我不懂你们报纸那一套,但我知道你们喜欢惹麻烦,各种麻烦。我觉得脑袋上扣了一盆冷水。偏见!他说前面到了。
贝贝face那不太张扬的彩灯珠在门额上勾出的小孩头形,对着寂寥的大街挤眼睛。望着这对闪烁不定、不知是欢快还是寂寞的眼睛时,我说这里是我们的《诗经》时代,而幸福一条街是巴尔扎克的时代。
贝贝face,半明半暗的五彩灯光轻轻旋转着。转得我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也许根本没有堆积如山的瘟鸡被烤成美味的叫花子鸡,那些恭请各位品尝的锦盒里也不是裹着锡纸盛装的瘟鸡。也许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条具有福尔摩斯嗅觉的流浪狗,也没有什么一束蹊跷的灯光从午夜的黑暗中钻出来。那一定是我的幻觉。贝贝face如春花烂漫的灯光如燕语莺声的呢喃,使我确信做过一场噩梦。现在我正在醒来,同邂逅的朋友在慢慢品着迪庆高原香巴拉。不沾尘埃风景奇美的碧塔海。他耳语着澜沧江、玉龙雪山、哈巴雪山,山谷中清凉的风掠过葡萄园时的醉人感觉。我这位闻总朋友,做生意的空隙就是钻深山老林。在虎跳峡的急流里游泳,没经过训练就去爬珠穆朗玛峰。他是总能制造点新鲜事的人。
我说你说点别的,别哪壶不开就提哪壶。那次我们四人一同去迪庆香巴拉,我的高原反应太强烈。住在建塘宾馆,环境挺舒适安静,他们睡得同死猪似的,我大睁着眼,躺在床上搂着痒气袋一动不敢动,一动就上不来气,不能继续前行去看高山湖碧塔海了,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搭便车独自返回家。他一说这个话题仿佛同我的爱情一样令人沮丧。他轻笑说又为你的女孩们纠结?你的女孩们!瞧他说的,我只钟情一个女孩。可是我不敢吻她,我们之间有障碍。闻总拍拍我的肩,以老大哥的口气说,别总是回避,果断点儿。目前我还真的找不出从哪里下刀斩乱麻。现在怎么解释,她们也认为我是个流氓骗子。凉快凉快再说吧。瞧瞧那个女孩。顶多十八岁?签约伴舞。是。她的衣裙是贝贝face提供的,绿丝绸上衣的胸前后背的图案是两张可爱的孩儿脸。
我请绿衣女孩跳舞。她说先生喜欢哪支曲子啊?我随口说都可以。她朝乐师举起三根手指,莫扎特的回旋曲快速地响起来。我想在她这里挖掘一个青春故事。女孩清秀的脸上挂着设定好的微笑,就像一只芭比娃娃转啊转的。她对我说每一支舞曲结束,她想的是下一张钞票。她想离开这座城市。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她的男朋友考上了外省大学,再没有音讯了。她的考分不高,四百九十八点三,进入录取分数线,因为报志愿报飞了。她对父母说她在夜校补习功课,准备重考。曲终她把我带回座位,鞠一躬急急退回等候下一张钞票。闻总说怎么样?他不跳舞,只喝饮料。我说像被一小股龙卷风卷了一圈晕头转向一身臭汗。他笑,还跳吗?要不,洗个澡,去去汗?走。我经过绿衣伴舞女孩不由笑笑,女孩说回去问候你的妻子。天,今夜犯邪,我不笑还哭哇?我说你真是让我为难,是问候老大老二还是小三呢?女孩弯腰笑起来。我连忙把一百元人民币塞给她,刚才忘了。
流浪狗还在门口等我。闻总说它要跟定你了。我说反正一个人,添双碗筷罢了,狗比人好处些。我们开着车在好似宵禁的大街上转,一刻钟后,在清朝末年的遗迹处,民间称西站的小胡同里,找到一家没关门的澡堂子,里面只有十个喷头。一个大池子。池子里的水已经成了大酱汤。有两个女服务员拿着拖把正要拖地。她们讶异地看着我们说早晨五点大池子才放新水,还有四小时呢。闻总说既然来了,洗个淋浴吧,有热水就行。她们说热水倒有,搓澡的下班了。我们是值班的,五元一位。不过狗不能进来。我说流浪汉你又得守门了,明天我带你去江边洗洗,它摇摇尾巴蹲在门口。女服务员笑起来,头一次听到给宠物起这么怪的名字。这五块人民币花得特别值个儿,闻总在这里产生了摆脱资金困境的灵感。他送我回家时说,以后我可以给你讲一个闭塞、贫乏与构想的故事。别卖关子,透露点信息。到时你就知道了。上来喝杯茶?以后吧。那么再见,向你的妻子问好!我的话一出口,不由一惊,我无意识地染上了语言病毒。
闻总没感觉。他说好,睡个好觉!车子一溜烟便只剩下黑夜了。这个人哪点儿就跟《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似的,我要是洪七公也要把降龙十八掌传给他。我想到了洪七公,问题又回到叫花子烧鸡。今夜又要举灯熬通宵了。把“瘟鸡变烧鸡”这件事快点写出来发出去。我和流浪狗进了家门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对流浪狗说这是咱们的家。你睡在客厅。不要到处乱跑,弄坏了东西房东会不高兴的。它摇摇尾巴,跟着我转。我说我还有事做,你去睡吧。它看看我,又摇摇尾巴,走到沙发前面趴下,下巴抵着两只前爪眼睛温和地望着我。我说睡吧,有事在楼梯口叫我。晚安!
我顺着窄小的楼梯爬上阁楼,用冷水拍拍脸,煮上咖啡。这时我可以站到窗前俯瞰下面。寂静的甬道。矮灌木圈起的草坪。装得冒尖的垃圾桶。垃圾中有时会有一双野猫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听到身后咔嗒一声,咖啡煮好了。我点燃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抿着苦咖啡。坐到我的书桌前,拿出稿纸,开始梳理乱哄哄的思绪。我花了一千多元人民币组装的电脑,静候在一边。我习惯先在稿纸上拟好提纲,再用电脑打出来。
现在我变得格外清醒,我回忆起接近午夜的一幕,堆到房顶的瘟鸡,与举世闻名的叫花子鸡。洪七公不时对我挤眼睛,捧着一只烧鸡,嘴唇上油光锃亮。思路就像春天开化的溪水流得淙淙有致。我把自封为我的未婚妻的女子和我的未婚妻写成好友的妻子和妹妹。这位好友觉得一只烧鸡能让人感觉幸福,他时常通过餐桌上新烤的烧鸡使他的妻子感到幸福。在我的想象中,他一周有三天餐桌上少不了烧鸡,鸡腿上有银色金属环,证明是嫡出,还有一张纸牌注明真传手艺师出名门。他拎着精美包装盒从食品店出来满心欢喜走向停车场,嘴里吹着口哨,车子嚓嚓驶上街路。夜晚降临这个充满烧烤烟气的城市。路灯就像夜晚的笑靥。
下班高峰,车流弯沿,拉起长长的萤火虫队伍。叫花子烧鸡从放在旁边的盒子里钻出来,车子里就不是车子里啦,仿佛变成了餐室。烧鸡俨然坐在带着金边的唐山白瓷盘里。盘子沿上绘有金红的牡丹花,把叫花子烧鸡衬得越发名贵。妻子会腻腻地嗲声对他说亲爱的,我好幸福噢!我的文思顺畅极了。一不留神,竟把他妈的,问候你的妻子写上去了。这时我的心脏隐隐作痛,痛感一直到手指尖。我离开书桌,开始在屋子里转悠。这篇文章有难度了。我知道我接着要写的该是揭秘洪七公牌叫花子烧鸡的真实面目了。一五一十,来龙去脉。这很痛苦,弄得不好要捅马蜂窝了。我由兴奋的高峰跌到低谷。我走下阁楼。流浪狗很机警,即使在睡觉也支着耳朵。它突然抬起头,凶狠地汪一声,看清是我,它难为情地摇摇尾巴,脑袋在我腿上蹭了蹭。
我说坐下,咱们聊一聊。你听着,现在我有点打怵了,要是把这个饮食男女的地下黑加工点抖出去,这可是断了人家财路。你想结果是凶是吉?流浪狗歪着头瞪着眼很严肃。你说说看?要是你发现了这种缺德勾当,你会怎么办?它把头换一个方向歪着,更严肃,眼睛露出嘲弄。我说我说错了,你已经把他们告发给我了,我是《饮食男女》的主编、编辑、记者、撰稿人,你找对人了。你知道先贤为什么“恶乡愿”“弃鄙夫”?见利忘义,善恶不分,这不是小人所为吗?我呢,是大丈夫,论是非,不论祸福。流浪狗站起来,用力抖了两下。我说当然公平地说你也是大丈夫。你接着做好梦吧。我要赶快写,明天还要交给报社总编审查,不知能不能顺利过关?毕竟不是一般饮食男女的事情啊。它又趴到沙发前,微闭双眼,一副别烦了的样子,我睡我的觉,你干你的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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